打完了大魁,吴三省出了心头的那口恶气,收拾收拾就准备进村了。
拉牛车的老头一瘸一拐地牵着牛拉着后面的行李下了船,大魁跟在后面,也是一瘸一拐下的船。
沈瑾清和无邪看清了龙脉后,已经能够估出鲁王宫的具体位置了,但两人对视一眼,谁都没有说。
就算说出来了,他们这时候刚经历了尸洞那事,还没休整,肯定还是去不了的。
何况,现在去,多半会撞上那伙外国人,人家可都有枪,没事跟人家硬刚干嘛?
反正那伙人进去也是个死,什么东西都拿不走……
两人跟在无三省后面往村里走,张启灵走在了最后。
“小清啊,之前洞里那个被你降伏了的女粽子,到底是个什么来路啊?看着道行不浅啊。”
吴三省落后了半步,来到了沈瑾清身旁,把无邪挤到了一边去,朝着她问道。
沈瑾清的名字无邪没有告诉他,沈瑾清自己也没说,所以他也就跟着无邪喊小清了。
无邪被他三叔挤开也不生气,只当在旁边看戏了。
这老狐狸,不会是要挖他墙角吧?
沈瑾清偏头看了一眼被挤到一旁的无邪,强压下嘴角的笑意,对着无三省答道,
“那是傀,是那女尸的魂魄,想借着生人的阳气出洞。三爷,这女傀能被收了可不是我的功劳啊,全靠那位小哥的一滴血啊!不知道那位又是您从哪儿请来的高人啊?”
沈瑾清说完这句话,就在不动声色地打量起无三省的表情,希望能看出什么来,可惜啊,老狐狸就是老狐狸,半点破绽没露。
无三省摇了摇头,只说那小哥是他长沙的一位朋友介绍的,他也不认识是谁,只知道这小哥姓张。
但那朋友在道上颇有威望,想来也不会坑他。
在一旁听着两人对话的无邪没忍住笑了出来,他三叔说他不认识闷油瓶,这不骗鬼呢吗?连人家家里的黑金古刀都拿出来了,还说不认识?
至于那位道上的朋友……是陈皮阿四吧?想到自己回来前还把人家鼻梁骨给取了下来,无邪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又马上理直气壮了起来。
反正他混账事也干了不少,不差这一桩了。
无三省说完这句话,抬眼看了一下沈瑾清,相比于张启灵,这个突然出现的道法高深的姑娘更值得他关注。
没再接着说什么,一行人很快到了村口。
无三省随手抓了个村里的人想问问这村里哪儿有宾馆,却见那人像看神经病似的看着他们这一行人,
就他们这个小村子,还想住宾馆?这村子一共才几户人啊?能有个招待所都算不错的了。
无三省闻言有些尴尬,但到底是脸皮厚,也无所谓,直接带着人去了村里那唯一的一间招待所。
最近刚过了年关,村里没有什么外乡人,所以即使那招待所很小,他们这六个人也还是能住下。
放下行李第一件事,就是先洗澡,洗干净这一身的尸臭味,好在这招待所也算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了,还有热水可以给他们用。
澡堂是那种公共的大澡堂,没办法,北方多是如此。
作为六人中唯一的女生,沈瑾清当然是第一个进去,最先单独洗了个热水澡。她出来后,就是无邪几人一起进了大澡堂。
沈瑾清洗好澡来到了大厅,感觉浑身都舒坦了,却看到张启灵一个人坐在了桌子前。
也是,这位大哥身上的麒麟纹身遇热则现,跟着那几个一起洗大澡堂也不太好。
沈瑾清坐到了他的对面,看起了墙上的菜单。他们在洞里待了一天了,这会儿来了招待所了,沈瑾清更是感觉自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看到哪个都想吃。
“你超度那个女尸后,我身体里出现的那种……奇怪的感觉,是什么?”
张启灵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大约也只能说是奇怪吧。
好像身体里多了什么东西,他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那个东西对他是有益的。
因为在那一瞬间,他脑中混沌的感觉消失了不少,尘封的记忆也有了松动的痕迹,有一些记忆片段开始在他脑海中闪现……
对于这种未知的东西,张启灵的眼中难得地出现了些许好奇,所以他还是决定问一下专业的这位。
沈瑾清正在想要怎么说服无邪把这个菜单给全端了……该死的不给工钱的资本家!她要有钱她自己就把整本菜单全点了!
她正想着呢,就听到了张启灵的声音,一时之间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这是在……跟她说话?
沈瑾清还以为以张启灵的性格,他俩相对无言才是正常的。
虽说一般人跟另一个人面对面坐着,总是要说一些什么来缓解尴尬的,但咱大张哥是谁啊?他会因为晾着别人而感到尴尬吗?当然不啊!
所以乍一听到张启灵说话,沈瑾清还有些发愣,不过很快她就反应了过来。
“那是功德。那白衣女子被人用秘法困在了那里,永世不得轮回。她的残魂被超度后,感念我们的恩情,用她生前所积的所有功德报答了我们。不过……那样的话,她下辈子多半就要凄苦了……”
说到这儿,沈瑾清声音有些低沉。
本也就是发一发善心,没想到遇到了这么位知恩图报的好尸……罢了罢了,像这样懂得报恩的人,下辈子再修一世,往后也是好前程,总好过被困在那儿永生永世。
听了沈瑾清的话,张启灵有些沉默。
他曾顺手救过很多人,也从未想过得到他们的报答,但今天他不过是随手帮了沈瑾清一把,帮她超度了那女尸,这样的小事,竟让那名女子搭上自己的来生来报答他们……
他不信什么善恶有报,但如今事实摆在面前,他的顺手而为,到底还是有人记得,有人会感念的。
沈瑾清看到张启灵的沉默,也没有再说话。
其实还是有人记得的,至少他救了无邪和胖子,他们都还记得。
无邪出来后,看到的就是张启灵和沈瑾清相对而坐,低着头沉默的画面,场面安静无比。
无邪:???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进的不是大堂,是灵堂呢……
这两个怎么回事?怎么看着一个比一个down?
闷油瓶也就算了,他每天不是看天就是发呆的,那丫头这又是怎么了?
他不就刚进去了一会儿吗?
感受到身边有人,张启灵抬头一看,是无邪,估计里面洗得差不多了,他站起身来就要进澡堂。
沈瑾清也抬头看了一眼,见到是无邪,顿时两眼放光,用手指了指墙上的菜单,
“老板,你看我们这么辛苦是吧?好不容易来一趟,干脆把这儿的特色全都尝一遍怎么样?”
无邪看着那一长串的菜单,眼角抽了抽。虽说这儿有五个大男人呢,但是想把这些菜都吃完那也还是痴心妄想,所以他果断打碎了沈瑾清不切实际的幻想。
“那我要肉……我需要补身体,大补!”
无邪看了看沈瑾清还没恢复过来的脸色,好吧,的确是要补。
还有闷油瓶,刚才那一个小口子,那么久都没有愈合,肯定是凝血功能出现了障碍……无邪深呼了一口气,没关系,放血的这个习惯可以慢慢改,现在还是先补身体要紧。
眼看着无邪还是点了一盘炒猪肝,沈瑾清有些无语,小哥他就放了一滴血啊,就一滴!
算了,就小哥那身体,放不放的都缺血……
看着边上眼巴巴的沈瑾清,无邪笑了笑,又点了个鸡汤,一份卤牛肉,还有六七个小炒。
“老板,我申请要鸡腿!”
“批准。”
“老板,那我申请要两个!”
“……”
“不行的话,给我加个翅膀也成啊。”
“……”
就连刚走到门口的张启灵都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这两人的聊天内容真是没营养到了极点。
当然了,最后鸡汤上桌的时候,那两个腿还是都给了沈瑾清……这次过尸洞,唯一出事的就是她了,除她以外的最大伤亡是——磻子破了皮,小哥滴了一滴血,大魁上岸前挨了一顿揍……
沈瑾清含泪啃着碗里的鸡腿,合着就她一个人受了罪是吧?
张启灵从澡堂出来后,来到了饭桌前,此时无三省几人也都已经落座了,他就坐在了无邪身旁的空位上。
无邪伸手就把炒猪肝放在了张启灵面前,一脸认真地望着他,
“你凝血出了问题,多吃点猪肝补补。”
这话说得不讲理,但偏偏无邪这张脸极具欺骗性,脸本来就嫩,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就这么专注地凝视着你,搁谁谁受得了?
沈瑾清在心里暗自唾骂了一句无邪这种无耻的行径,奔四的人了还装嫩呢。
张启灵抬眸凝视了无邪一眼,但还是多夹了两筷子猪肝放进了碗里,又低下头吃起了碗里的饭。
无邪满意地笑了笑,他就知道这招管用。
桌上还点了啤酒,吴三省一边喝着酒,一边跟招待所的女服务员聊天,没一会儿就把这村子的情况套得差不多了。
沈瑾清则是埋头苦吃,明天进了墓了可就没这么些吃的了,可不得趁现在多补补?
从女服务员那儿得知了这儿已经有盗墓贼来过了,无三省的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是决定明天去下面探一探。
拿出地图,无三省一言道破那假龙头的下面是个虚冢,商定了明天轻装上阵去踩点,几人就各回房间去了。
回到房间,无邪点了根烟,对着窗户抽了起来。
这烟不是他的,为了戒烟,他出门前压根就没带烟,他现在抽的这个还是从磻子那儿顺的。
但这种事不是一两天就能做到的,他在沙海时对这东西的依赖太重了,他觉得自个儿能忍这么一路已经很厉害了。
要知道他无邪当年在古潼京可是从干尸身上摸烟抽的人。
一想到明天就会遇到胖子,他们又要从头再来,开始一步步走进这个局,无邪心中的烦躁怎么都压不下。
“咚咚咚!”
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无邪皱眉,朝外面喊了一声,
“谁啊?”
门口半天没有回应,敲门声停了片刻,又开始响了起来。
虽然知道这是招待所,闷油瓶就在边上,不会有什么可疑的人,但无邪的多疑还是让他从腰后抽出了他的大白狗腿,缓缓走到了门前,将门打开。
就在他打算把刀架在来人脖子上的那一瞬间,他认出了来的人是谁……
“小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