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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嫂子是個殺豬匠,靠著起早貪黑砍下的一刀刀豬肉,供兄長讀書。
  三年後,兄長果然高中,卻被跋扈的大公主看中。
  金鑾殿上他長跪不起,以頭點地:“秀娘待我情深意重,子平寧死不負!”
  公主氣的砸了茶盞。
  隔日,嫂子被人用那把殺豬刀碎屍萬段,死在歸家途中。
  兄長未流一滴淚,辦理完嫂子的喪事後。
  面對公主再次逼婚,他平靜點頭。
  可只有我知道:兄長,他已經徹底瘋了。
  同街的張二嬸慌慌張張推門時,我和兄長剛把買回來的水仙簪藏好。
  準備等嫂子晚些回來時,給她個驚喜。
  兄長還規訓我說,近日京都流言蜚語眾多。
  雖然外面的人都說嫂子只是一個殺豬婦,配不上兄長這樣清風朗月的狀元郎。
  但我們要記住,嫂子是世間第一好的女子,不管旁人怎麼說,我們心裡都要敬她愛她。
  我忍不住朝著藏水仙簪的地方看去。
  心裡期待著,嫂嫂看到這根簪子時的驚喜表情。
  聽到兄長的規訓,我想起那年兄長參加鄉試時,我高燒不退,是嫂嫂把我抱在懷裡,跑了二十里山路才找到大夫,救了我的小命。
  我怎麼可能因為旁人的三言兩語,輕視嫂嫂呢?
  我正在出神,張二嬸已經跌跌撞撞到了我們面前,跑的太急,她雙手扶著膝蓋劇烈喘氣,嘴裡慌張喊著:“你家秀娘死了!你們快去攤上看看啊!”
  “你說什麼!”
  兄長一聽臉色大變,踉蹌著跑出門,我跟在他身後,哭著讓他等等我,可他彷彿聽不到似得。
  一路上撞了不少人,好不容易趕到攤位,鮮紅的血液隔著人群漫出來。
  兄長愣在原地,雙目漸漸發紅。
  不少人見此低頭抹淚,自動讓開一條路。
  短短的距離兄長卻跌倒好幾次,他小心喚著:“秀娘,阮郎來接你回家了……”
  待走到近前,他終於忍受不住長嘯一聲,一口鮮血噴湧而出,倒在嫂嫂的屍首旁邊。
  我害怕的不敢靠近,耳邊是嫂嫂早上臨走時對我們說的話:“鄰里鄉親們幫襯了我們這麼多年,以後不出攤了,便把剩下的豬肉都贈與她們吧。”
  記憶裡嫂子笑容明媚,怎會是眼前這堆爛肉呢?
  半個月時間,兄長白日里待在衙門,要求徹查兇手。
  晚間便把自己和嫂嫂關在臥房內。
  他拒絕了仵作的幫助,一塊一塊,親自縫合著嫂嫂的屍首,嫂嫂的身邊還放著一個小小的胚胎。
  我這才想起嫂嫂前些日子總是乾嘔難受,還說要等兄長科考完後給他一個驚喜。
  原來是有了小侄子。
  我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被砍成了兩半,快要成型的胚胎。
  心裡的難過快要溢出來。
  看著兄長日益消瘦的身影,我把吃食放在桌子上。
  見兄長看也不看,我掐起一塊魚糕送到兄長嘴邊:“兄長吃一口吧,嫂嫂特意教我做的,說要是有時她忙不在你身邊,我也能替她照顧你。”
  兄長這才把目光轉向我手裡的魚糕,只一眼,他便壓抑到雙肩抖動。
  將魚糕送進嘴裡後,他絮絮叨叨的說著他和嫂子的往事。
  他說初見時,他因為盤纏耗盡,想向嫂嫂討口水喝,最後卻直接餓暈在嫂嫂家門口。
  那時候嫂子還不是殺豬婦,而是每日靠著給別人納鞋底過活的繡娘。
  她掏出家底給兄長請來大夫,又用家裡僅剩的存糧,日日熬粥給兄長喝,可兄長連日風餐露宿,身體虧空太多,最後沒法子,嫂子只得下河裡摸魚,做出了這魚糕。
  開始兄長並不知道這些,還是身體好些時,跟在嫂嫂身後,看到她一個弱女子,如一根浮萍在水中摔摔打打,才能摸出一條魚來。
  他說那時他就站在岸邊,甚至忘了過去幫忙,也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放聲痛哭。
  以至於往後許多年,嫂嫂還時常會拿這件事出來打趣他。
  後來嫂嫂為了讓兄長安心備考,便把我也接了過來,並同他一同赴京。
  京城開銷大,加上多了我這個拖油瓶。
  嫂子納鞋底的收入,滿足不了我們的日常開銷。
  從此便成了一名殺豬婦。
  “那幾年你嫂嫂很苦,卻不肯讓我幫她。”
  “每次我伸手幫忙,她總是哭著說我的手是用來握筆的,她相信我日後會高中狀元,會待她好,若現在因為她而分了心,她不如早早離去,也省的拖累我。”
  “那時我一邊替她擦淚,一邊在心裡發誓,子平此生定要讓秀娘成為人上人,為此,我才拼了命的讀書,可是……”
  兄長的聲音哽咽起來。
  我知道他是思念嫂嫂了。
  我垂著頭,咬唇替兄長擦淚,最終卻自己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
  我也好想念嫂嫂啊…….
  衙門最後推出一個乞丐,說是對嫂嫂見色起意,遭遇反抗後起了殺心,那人最終被判腰斬。
  兄長接受了這個事實後,開始給嫂嫂準備後事。
  大公主更是在喪事期間,不復昔日跋扈模樣。
  日日來狀元府內,對兄長關懷備至。
  兄長有所鬆動,偶爾也願意與公主說上幾句客套話。
  可我又分明聽到大公主趁兄長不在時,和隨行的貴女譏笑:“區區一殺豬婦,居然能令狀元郎用心至此,早知當日就該把她的屍身拖去餵狗!”
  其他貴女笑著附和。
  我哭著跑去把這件事告訴兄長,告訴他大公主才是害死嫂嫂和侄子的兇手。
  兄長卻只是淡淡“喔”了一聲。
  他耐心的給嫂嫂浮腫的不成樣子的屍體描眉。
  然後放下筆,蹲在我面前柔聲道:“最後再看一眼你嫂嫂吧。”
  “至於公主,還記得你嫂子領你看過的竹節戲嗎?若有一日,兄長要你用殺害你嫂子的兇手來做這竹人,你可敢?”
  竹節戲,需要用竹絲一節一節做出同人一般的骨頭和關節,再由唱戲的人控制竹人。
  我鬧著看過一回,可看戲太貴,嫂嫂為了不掃我的興,乾脆領著我砍了竹子做竹節小人。
  若用人來做……
  想到那日嫂嫂的慘狀,我抹了一把眼淚,咬牙點頭:“兄長,我敢。”
  兄長的眼眸亮了一瞬,然後把我摟在懷裡:“好阿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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