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郊外偏僻的土山坡,这里常年荒草丛生,连个鬼影都没得,鸟儿都不愿在这拉屎。
倒是埋了漫山遍野大大小小凸起的坟头,自打荒废后这座山几乎成了乱葬岗,买不起墓园的穷人,大多都在这给自个儿安置了坟冢,希望死后得意去往往生天。
一辆小型商务车疾驶过坑坑洼洼的小路,两旁的芦苇荡随着挟裹而来的风簌簌摇曳。
羌芜被控制在后车厢颠簸得差点把五脏六腑都给吐出来,这些人可能常年干这种事,身上的戾气很重,所以开车尤其的冲,沿着山路七拐八拐总算停了下来。
羌芜刚被拽下车就瘫坐在地上嗷的呕了出来,等她吐够了,身后的保镖才又重拎起她前行。
山路不算太好走,所以羌芜被拖拽的踉踉跄跄,路的两旁都是黄土坟堆,还有一排排长长的竹竿,上面挂满了白色灯笼,用黑色墨水撰写了一个大大的“奠”字。
经过风吹日晒,有的已经破了好多洞洞,一阵邪风吹过,发出呜咽的透风声,好似招魂幡,在勾人魂魄。
羌芜结结实实打个哆嗦,我去,什么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太吓人了!
最后在一处比较平坦的地面停住,拽着羌芜的男人松开她,指了指前面,还算好心的提议道,“自己选个地儿,这以后就是你栖身之所”。
羌芜也不扭捏,往前踱步走了一圈,然后在一处停下,指了指地上的沙土,似乎很满意地笑了笑,“这地儿不错,背山望水,早上还能看到初升的太阳,风景无限好”。
刚才跟她说话的男人正在抽烟,似乎是个小头头,听那些打手都喊他桀哥,闻言多了看她两眼,眼神很冷,却忽然笑了,“还知道给自个挑风水宝地,很好,那我就如你所愿”。
赵桀扔掉吸了大半只的烟头,踩在脚底碾灭,示意身后的人,“动手”。
有几人拿着铲子开始挖土刨坑,后面两人抬着木箱子,搁置在地上,那人看向羌芜,“是你自己进去,还是我绑你进去?”。
羌芜视线幽幽落在那个一人长的木箱子上,这个是她要求的,在她得知自己要被拉到这山沟沟里活埋,就提出要求,不说棺材本了,贵贵的,至少给她陪葬个木箱子,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羌芜故意墨迹了会儿,不肯进去,委屈巴巴的瞅着赵桀等人,“这位大哥,能在跟阎王爷喝茶之前,赏给小女子一口饱饭吗?”。
赵桀微微拧眉,似乎有些不耐烦。
身后的手下朝地上啐了口,伸手推了羌芜一下,指她鼻子骂骂咧咧,“操他妈的!臭婊子!就你逼事多?都要见阎王的人了,吃什么吃?!……”。
羌芜瞬间红了眼圈,委屈吧啦的跟被抛弃的流浪小狗似得,凄凄惨惨戚戚,“这么抠?”。
赵桀冷冷瞥了旁边的手下一眼,那人立刻住口,只凶巴巴的瞪着她不说话。
“最好别耍花样,你知道的,你逃不掉”。
赵桀微微眯眼看着羌芜,面无表情警告她,默了一会扭头朝旁边的人吩咐,“去拿吃的,后备箱有”。
那人应声转身往停泊的车走去,拿了面包和矿泉水过来,一股脑扔给她。
羌芜接过就蹲在地上撕开包装狼吞虎咽起来,她晚饭还没吃,这会真是饿的眼冒金星。
刚才被推了一下,领口滑到了肩膀下,一大片晶莹剔透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
羌芜皮肤不算白,但很健康很细腻,月色下就更显得肌肤如玉香艳欲滴。
刚才推了她一把的男人眼珠子在羌芜身上滴溜溜转,最后在她裸露的地方停了好几秒,这才扭头凑到赵桀身边,“桀哥,这妞儿身材挺有料,反正横竖都是死,这么死了着实可惜……”。
赵桀挑眉,那双清冷的眸子在羌芜身上淡淡掠过,“那依你的意思?”。
那人搓了搓手,嘿嘿笑道,“不如赏给哥几个玩儿,也算死得其所嘛”。
赵桀跟着他一起笑,笑完了猛地抬手拍了下他的脑袋,“蠢货!你整天脑子里装的都是屎和女人?你们都在这玩儿女人,那边会所谁看管?万一出了什么篓子,阿城那几个人能应付过来吗?”。
那人身材不算高大,也有一米七五左右的样子,硬生生被赵桀一巴掌地拍的转了圈儿,眼冒金星,抬手揉揉被打疼的脑袋,“是,桀哥教训的是”。
羌芜吃饱喝足就乖巧的横尸在木箱子里,两人将盖子重合覆盖,然后她听到砸钉子的锤击声,一下一下仿佛索命的钟声。
箱子随后被人抬起来,放置在提前挖好的土坑里,沙土淅淅沥沥,漫天倾洒,很快就埋了个严实。
脚步声逐渐散去,商务车扫过黄沙尾气,绝尘而去,万籁归于寂静。
羌芜置身在压抑窒息的黑暗中,缓缓睁开眼,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她不敢大口喘气,因为这里的每一丝空气都弥足珍贵,能保她的小命。
这个箱子容积不算大,如果有五百升的空气可供她呼吸,氧气最多只占百分之二十一,一个人每天需要消耗五百五十毫升的氧气,所以在这样空间的木箱子里,氧气低于百分之十二,刨去呼出的二氧化碳,她之前补充了体力可以保持镇定,她最多可以支撑两个半小时。
羌芜摸索着将手伸进内衣,摸出一把银色开合匕首,非常精致小巧,她轻轻按了下按钮,银色铮亮的利刃弹射出来。
羌芜用匕首去撬被砸进木沿的钉子,估计那些家伙没想到她藏了这手,只在箱子的四个角钉了钉子,她又极其配合,没有被捆绑,省去了很多麻烦。
而且这一片风水宝地是她自己挑选,上面的土掺合了沙子,相当松软,她又练过闭气,可以减少氧气的摄入,如果侥幸,她有三分之一的概略或许能够活命。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空气越来越稀薄,羌芜明显感觉到脉搏加快,头晕目眩,甚至恶心想吐,她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嗝屁了。
被埋在这荒山野岭,连个墓碑都没有。
可强大的自控力,羌芜不能在最后关头放弃,她四脚并用努力撬开一条缝隙,脸色已经青白发紫,呼吸也逐渐变得微弱,不多久就会窒息昏迷。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堪堪撬开一道浅浅的缝隙,有沙土淅淅沥沥的渗透了进来,羌芜捂扯掉身上的衣服捂住口鼻,然后用手扒拉着泄漏进来的沙土垫在身子下面。
随着木箱盖子移动,越来越多的黄土砂石倾盆而下,这个过程是没有多少空隙的,令原本就稀薄的空气濒临灭绝,羌芜有一瞬间差点被呛死,铺天盖地的绝望滚滚而来。
坑挖的深,沙土太多了,这样下去,不等她挖出一条生路,这些黄沙就能掩埋了她,进入她的七窍,活活憋死。
她完全就是在赌,不见天日的绝望中赌注一条绝无仅有的生路。
好想大哭一场,她才多大,今年过完生日也不过二十一岁,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心里这个悔恨啊,自己为什么要去救那个孩子,救人不如救条流浪狗,起码还知道感恩。
可她能哭吗?她不能,她哭了,就一点希望都没了。
羌芜用一只手和双脚顶着木箱盖子维持平衡,另一手就在往上刨土,但愿能在她最后一口气时,逃出生天。
只可惜,老天似乎也看她不顺眼,红颜多薄命,羌芜没看到希望的曙光,就两眼一翻,彻底晕厥了过去。
俱寂无人的山坡,野草疯狂滋长,几乎要高过成堆的坟冢,蜿蜒犹如长龙的山路尽头,一辆线条流畅的黑色跑车疯了一般穿梭过茂密的芦苇荡疾驰而来,一个紧急刹停,尘土飞杨,差点撞在前面一株千年老梧桐树干上。
车门刚打开,后车厢蹿下来一抹人影,看上去挺高的个子,几乎是跌跌撞撞飞奔向那个夷为平地的葬坑,后面跟随着赵桀等人,快要追不上前面的人影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