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兴许是苦日子走过来的。
　　柳知煜成了状元郎仍不骄不躁。
　　我与他相伴而行。
　　度过了那段我们彼此都觉得很艰难的时光。
　　后来，无论是宫里赐了什么好吃的好玩的。
　　他都一心想拿回家与我分享。
　　作为丈夫，他待我不薄。
　　他会在大雪纷飞时将我的衣带系紧，替我将肩上的雪花抖落。
　　会每年在我的生辰，亲手为我做，我最爱的桃花酥。
　　也会执笔描绘，我眉目间的一颦一笑。
　　我也曾相信。
　　应是有一刻，他的目光是落在我身上的。
　　直到后来，我在柳知煜的书房里。
　　见到了那个被认真折叠的灯笼纸。
　　我一眼便认出这是当年初见时。
　　祝清欢那只随手送的灯笼。
　　却没想到，竟被柳知煜如此珍藏。
　　其实柳知煜心悦于祝清欢，当年在景陵城里，也不算秘密。
　　只不过当初柳知煜是个穷苦书生。
　　众人笑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最后只能捡个烤豆腐的回家。
　　他也只当耳旁风，听听就罢了。
　　而我也以为，我可以改变他的心。
　　现如今不同。
　　柳知煜才华横溢，对朝中事项颇有见解。
　　一路从状元郎步步高升，深得圣上心。
　　朝堂的站位也愈发往前。
　　连那公主们也对他青睐有加。
　　但柳知煜全然不为所动。
　　我以为他是清水和尚，早已不食人间烟火。
　　直到景陵许氏家中出了事。
　　需要柳知煜在朝中帮扶。
　　便主动将祝清欢送了来。
　　祝清欢入府首日，便提着景陵城糕点来看我。
　　一口一个四妹妹的叫着。
　　莫不是我记性良好，恐怕也会被她这幅姐妹情深的模样所打动。
　　幼时，家中无论是请了先生教书，还是请了女傅教琴棋书画。
　　她都处处为难我，使着绊子不让我跟着学。
　　以至于每次我都只能趴在墙外偷偷的听。
　　后来，阿娘走后，我便一心钻研豆腐。
　　久而久之，便也不愿再去了。
　　所以后来景陵城流传:
　　祝家二小姐能歌善舞，三小姐精琴棋书画。
　　而我只会烤豆腐。
　　从前，凡是做了让大娘子不顺心的事。
　　她便让我在祠堂罚跪，一跪便是一整晚。
　　祝清欢尚觉不够。
　　趁我跪地时，将一桶桶冰水灌入我衣裳。
　　足足将我冻病了三个月。
　　而我那父亲，向来都是视而不见。
　　她见我时，依旧打扮得很是精致。
　　一身桃红色长裙，绣制着精美的菖蒲花纹。
　　许久不见，她也似乎更憔悴了一些，眉眼间多了几丝忧愁。
　　多年来，她尚无子嗣，景陵许氏对她也颇有不满。
　　想必，过得也不如意。
　　而此时，我已是柳府的掌家大娘子。
　　柳知煜尚无妾室。
　　我是一路陪柳知煜走来的人，祝清欢也很清楚这一点。
　　她不再笑我们是一对苦命鸳鸯。
　　反而拉起我的手，告诉我：
　　「四妹妹，我不介意做个妾室，你放心，柳家主母之位我不会跟你抢的。」
　　我瞧了祝清欢一眼,好一顿茶香满溢。
　　「可是妾室，是需要跟我出去卖烤豆腐的，不知道二姐姐可吃得这个苦。」
　　祝清欢皱起眉头：「柳郎可是柳大人啊…,怎么还需要卖烤豆腐？」
　　「没错，柳大人日理万机，我们也要给他分忧分忧，以备不时之需。」
　　其实我也是骗骗她，试试她的反应。
　　自从来了雁京，柳知煜便心疼我，不再让我出去卖烤豆腐。
　　让我安心做好当家主母，照顾好阿婆便是。
　　那日，祝清欢回去便给柳知煜告了一状。
　　当晚，柳知煜来找我。
　　我第一次见他的脸色如此难看。
　　她是柳知煜的意难平。
　　今终是有机会得到了她，自然不愿她受委屈。
　　柳知煜告诉我，祝清欢的手是用来弹琴奏乐的，不是用来烤豆腐的，让我不要再为难她。
　　可柳知煜忘了。
　　多年前我也曾为他一曲“红尘”消烦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