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时间长了,娃娃亲的谣言不攻自破。
一群女生知道昭明姬和陆岱青生活在同一所屋檐下,立刻如鱼见食般噼里啪啦涌出水面,手上还都拿着小饼干贺卡之类的,拜托她送给陆岱青,情真意切,叫人潸然泪下。
昭明姬喜欢在课间时间补觉,最近却总是被中途叫醒去见人,还要听那些女生把陆岱青夸得跟朵花儿似的,她更烦了。
面对那群可可爱爱漂漂亮亮的女生,她也不好发火。
想直接扔垃圾桶,又觉得这么做不太好,只好拿袋子将所有零食装进去,想着回家把陆岱青抽飞。
结果回家的路上又被女生拦着问陆岱青。
她的耐心彻底消失殆尽。
一回到家就踢开房间门,直接甩到陆岱青床上:“管好你追求者,整天送吃的,难不成还怕你饿死?追就追吧,起码别打扰到别人吧,这不基本素质吗?”还不解气,袋子里抽出袋豌豆猛力摔到他后背。
啪哒。
豌豆袋从男生流畅的背脊线掉落在椅子上。
她盯着男生那弯曲的背,流畅干净的线条,像一匹休憩的猎豹。目光停留两秒,才赫然冷笑两声:“吃不死你。”
陆岱青将头戴耳机摘下挂脖子上,右手转着的笔“啪”的一下扔桌面。
然后,椅子慢悠悠转了过来。
目光和她默不作声对上。
慢慢地,他撑起膝盖起身,长腿悠闲随意地迈到床前,拖鞋声特别拖沓地踏踏响,听得昭明姬心烦意乱。
之后,他脑袋一低,手指探进塑料袋里,在里面选妃似的挑,骨节修长,指尖一点一点翻过不感兴趣的零食。
昭明姬抱着双臂,面上明晃晃地写着“你在装什么啊”。
似乎知道她不耐烦,陆岱青轻轻呵了一声。
声音很小,却清晰地传到昭明姬耳朵里,有点痒。
过了一会儿,这位大爷终于从里头挑出一瓶喝的,突然扔到她怀里。
是石榴水。
酸酸的,昭明姬不喜欢喝,她握着瓶身,面露嫌弃。
陆岱青就这么居高临下俯看她,笑容挑衅,透着股令人咋舌的轻狂,嘴里吐出三个字,说:“赏你的。”
他大爷的。
这一刻,昭明姬在心里已经化身嗡嗡响的陀螺,飞速把陆岱青扇得呼啦呼啦转。
到了晚上,昭明姬偷偷向陆师华提出不想和陆岱青坐同一辆车,决定自己骑自行车上学。
陆师华知道两人不对付,却只当是小孩子吵闹,就同意了。
她洋洋得意,觉得自己提前表现出嫌弃陆岱青,扳回了一程。睡觉前还想象明天陆岱青在车里看不见她时的表情,虽然时间还没到但已回味无穷。
除了爽还是爽。
结果到了第二天,去学校的路上,她和同样骑着自行车的陆岱青迎面对视。
双方唇角的笑意同时停滞,身体同时停顿。
一片沉寂。
三秒后,两人同时面无表情地脚往下一蹬,云淡风轻地飞掠过彼此,一瞬间能闻到对方身上熟悉的香味荡来,眉头同时蹙起。
昭明姬心想,
果然,在嫌弃对方的事情上,他和她是频率相同的。
–
对于受欢迎这事儿,有个小插曲。
初三下学期,某周三,早读完后,有个大眼睛萌妹来到2班找昭明姬。
细皮嫩肉,白里透红的,比昭明姬矮半个头,长得像甜品店里的舒芙蕾,甜美可爱。双手提着一瓶奶茶,面带羞涩,叫人忍不住心生怜爱。
奶茶上面贴着纸条,工工整整地写了几十字。
昭明姬懒洋洋倚着门框:“又是拜托我给陆岱青的?”
“我直说了,你们要是喜欢陆岱青,就直接给他。我跟他关系不好,我俩是仇人。也别找我套近乎,我不理解有恋丑癖的女孩子。”
这些日子已经被烦透了,昭明姬也顾不得自己的话有多伤人。
萌妹依然站着不走。
昭明姬皱眉,尾音隐约有些不悦:“你们要是还把零食给我,我直接全吃了啊。”
她这话也是说给其他女生听的,她知道班里那群女生竖着耳朵注意这边呢。
结果这萌妹非但不走,居然还脸红了,扭扭捏捏地揪着手指:“这,这奶茶就是给你的。”
“昭明姬,我喜欢你。”
昭明姬:“……”
萌妹声音多了期许:“你刚才骂人真好听,能再多骂我一些吗?”
昭明姬:“(゚ロ゚;)
昭明姬:“……”
她擦冷汗:“谢谢。”
这事传出去后还成了一段佳话,传闻南阳中学的昭明姬男女通吃。
而昭明姬,才不在乎自己受不受欢迎,她在乎的是怎么能够压陆岱青一头,让他心甘情愿地成为自己的手下败将。
作为学生,最直接的擂台就是在考场上。
昭明姬擅长所有科目,除了政治。她对这种长篇大论的文字完全是味同嚼蜡,连政治老师都老气横秋地说:“明姬啊,你哪科都强,智商也高,偏偏就政治不行。为师很为你未来担忧啊,可千万别误入歧途啊。”
……您直接说担心我长大犯罪坐牢得了呗。
“你看你哥。”
她打起精神:“陆岱青?他怎么了?”
政治老师吹吹保温杯的茶水热气,语气赞赏深长:“他最新五省联考的政治成绩,可是93分哦。”
政治不同于数理化,能得93分已是极大多数人不可企及的巅峰。
昭明姬面上不动声色,却在谈话后,立刻淘宝下单了五本政治综合教育学套装,做操休息吃饭里脑子里都一遍遍反复背着知识点,有用的没用的全往脑子里套,还专门找了在私人辅导机构认识的学姐要了政治材料。
一旦懈怠,陆岱青的身影就浮现在她脑海里,瞬间打起精神来。
深夜九点,陆家。
陆岱青洗完澡,去厨房里拿了瓶冰饮,经过昭明姬房门前,发现没关门。
脚步一停。
书桌前,昭明姬扎着低马尾,手下压着本书,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字和荧光笔画线。
她单手撑着下巴,眼皮半阖,昏昏欲睡的模样,穿着贴身的冰丝睡裙,细瘦的脖颈微微向上伸展,透着淡青紫的血管。
那一盏护眼的灯光,微微泛黄,在她白皙皮肤蒙上一层模糊的光。
书桌边还放着香薰蜡烛渲染氛围。
差生文具多。
眼见她快要昏睡过去,额头往前一点点的,鬓角垂下的几根发丝都快烧到那正在跳跃的火光了。
陆岱青在良心和看热闹中,极为勉强地选择了前者。他叩叩敲了两下门,嗓音懒散不耐:“喂。”
声音不大,但依然吓了昭明姬一跳。
她猛然惊醒,下意识侧头,刚睡醒,眼睛尚还迷蒙。
朦朦胧胧的目光往门口望。
看到个高瘦的身影,许是刚洗完澡,残留的水从男生的发梢滑进睡衣里,顺着清瘦而单薄的手臂肌肉蔓延,衣领处解开两颗扣,一股青涩又醉人的潮湿,独属于少年的浮光和潮味。
他手上还拿着瓶开封的蓝莓汁,细微的酸甜味道飘过来。
头顶亮起的那盏大功率灯打下来,衬得他整个人桀骜又干净。
昭明姬看书看得头脑发晕,微浊的双眼懵懵然盯着他。
认出是陆岱青后,她立刻皱眉蹙眼撇嘴,手臂往前一遮挡,护住从辅导机构拿来的私教文件,表情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干嘛,想偷师?”
陆岱青垂眸,盯她满眼写着敌意的眼睛一会儿,轻嗤一声。
“蠢死,再考都考不过我,手下败将。”
唰——
昭明姬拿起本书扔他身上,像蝴蝶般翻飞落了下来,坠在地面。
陆岱青:“没素质。”
低头随意看了眼掉在地上的书。
书页刚好翻到扉页,大部分都是空白,中间画了一个特别圆润的猪头,它正在吃饭;饭盆里面,画着一坨特别精致详细的、每条纹路十分清晰分明的……粑粑。
陆岱青顿住,眯眼,定睛一看。
右下角还有这幅画的名称,十分雅致——
《岱青食夜香》。
夜香在现代有另一个别称,屎。
而那个猪头,很显然,就是他。
……
陆岱青面无表情地插起兜。
呵,就应该让那点火把她头发烧成光头,那场面肯定很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