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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我我我……睡不著,出去透透氣。”

看清是裴謹之,桑晚的心懸得更高了。

該死,不會發現她逃跑了吧?

裴謹之沉默著,目光在她的身上打量。

雪白的皮膚映襯之下,脖頸和臉上的傷痕像淡粉色蚯蚓;白色袖子扯破了條,膝蓋處也磕破了,不僅粘了泥巴還帶著血。

他的眉頭微蹙。

門外響起嘈雜的腳步聲。

火光沖天,有人闖進了昭雲院。

裴炎亭大吵大嚷,不找到人誓不罷休:

“就是這!我親眼看見她往這跑了!”

秋月攔住了他:“世子已就寢,二公子,您不能這麼闖進來!”

“滾開!”裴炎亭一把推倒秋月,捂著血淋淋的腦袋,眼神陰鷙:“給我搜!”

離九從屋頂躍下、拔劍大喝:

“誰敢?!昭雲院是爾等可隨隨便便搜的?這府裡幾時成二公子說了算?”

裴炎亭沒好氣地一擤鼻子:

“離九,虧你還是個護衛。府中進賊,此事非同小可。那賊打破我的頭,多麼兇殘吶!我這麼做也是為了大哥好。萬一她闖進昭雲院,傷了我那弱不禁風的世子哥哥該如何?”

好個弱不禁風,小廝們暗自發笑。

桑晚趴在門縫往外看,忍不住嘀咕:

“你這二弟完全不把你放眼裡啊。”

裴謹之與她貼得很近,鼻息的熱氣直鑽入耳,癢癢的,那低沉的聲音又讓這氣氛蒙上了一層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

“聽起來,你似乎在挑撥離間。”

“我可不敢。我又不認識他。”

桑晚心發虛,忍不住將身子挪開了些。

裴謹之大手抵門,將桑晚圈在身下,幽深的眸子裡透著危險的氣味:

“哦?那不妨讓他認一認。”

桑晚心跳加速:“你想做甚?!”

裴謹之薄唇一勾。

嘎吱,雕花木門大敞。

桑晚呀地一聲,將頭扎進了他的胸口。

裴謹之斂氣,驀地笑了。

他的大手順勢攬上了桑晚的肩膀,神態慵懶:

“二弟不在祠堂跪著,跑我這做甚?”

秋月聞聲,驚得結巴了:

“世子爺,你你你們……”

眾目睽睽之下,桑晚與裴謹之就像抱在一起,如膠似漆。

離九也是一愣,但沒吱聲。

裴炎亭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似的,滿臉詫異,從小廝手裡拽過火把,人還往前又靠近了幾分:

“喲,大哥吃慣了素,今日開了葷?”

他嫌不夠亮堂,又抬手讓小廝舉著燈籠,想看清女子的面容。

裴謹之隨手一揚,將自己的披風蓋住了桑晚,只露了一雙眼睛。

桑晚懸著的心瞬間一鬆。

“看來,二弟這是祠堂沒跪夠,還惦記著我的昭雲院呢。”裴謹之不鹹不淡。

那雙眸子如極地寒冰,淬了毒那種。

裴炎亭沒來由地一顫,避開了他的眼。

想到蘭露,他忍不住又打一哆嗦。

這病秧子,真他孃的又毒又變態。

“大哥,府裡進了賊,我來也是關心你,搜一搜,都是為大家好。”

他探頭探腦,好奇究竟是什麼樣的女子,竟讓裴謹之這個從不近女色的人都動了色心。

裴謹之眉淡如月:“好,傳令下去,全府掌燈,讓二公子搜個遍。”

離九拱手:“是。”

裴炎亭急了:“哎哎,大哥,我不是這意思。這大半夜鬧這麼大動靜,何必啊!”

“怎麼,光搜我昭雲院?”離九眥牙。

“既是進了賊,就可能進各個院子,我看,主母院子、小姐的院子都得仔細搜。”

“哦對,春暉堂也別漏了。”裴謹之浮唇一笑,“若是那賊傷了老祖宗可不成。”

離九一拱手:“是!全體都有!”

護衛嘩啦站好幾排,聲勢浩大。

裴炎亭一手攥著離九,訕笑:

“離九,別,別驚動老祖宗。”

“大哥,你看我的腦袋可不能白捱揍,此事不能就這麼算了!”裴炎亭很不甘心。

明明瞧見那身影就是朝昭雲院的方向來的,偏偏他進不得半步。

“護衛之事有離九在,賊人如何能逃得走?你是回去祠堂繼續跪著,還是搜府?”

裴炎亭眉頭一抽:

“大哥教訓得是。我回祠堂跪著去。”

剛走出幾步,他又回頭,笑得賤兮兮:

“大哥,更深露重,仔細身體。好不容易開了葷,別沒個三五下就繳了械,白白辜負了這良辰美景啊!”

小廝都是裴炎亭的人,絲毫不顧及體面,鬨堂大笑。

太囂張了!

桑晚忍不住生悶氣。

她捏著嗓子撒嬌,聲音大得正好能讓裴炎亭等人都聽見。

“爺,這些人好吵,咱們還來嗎?今夜您折騰了三四回,奴家腳軟,站不住了。”

裴炎亭愣在了原地,妒火直竄。

這女子聲柔似水,只這嬌滴滴的一句,就像是有無數隻手在撩撥著他的心,癢到骨子,渾身都酥了。

啐,真是便宜了這病秧子。

裴謹之舌頂著腮,眸色一黯。

他一把將桑晚打橫抱起,兩截雪臂順勢勾住了脖頸,晃得人心癢難耐。

只一抬腳,門,砰砰兩下又關上了。

燭火輝映,房內人影交纏,無限旖旎好春光,惹人遐想。

秋月在角落裡絞著帕子,眼睛淬毒。

這個小賤蹄子!

真的爬了世子爺的床!

離九嘎嘎大笑,“走吧,二少爺。屬下護送您去祠堂跪著去,免得那賊人又來敲您的頭。”

“你……用不著!哼!”

裴炎亭氣得頭更疼了。

*

腳步聲匆匆,轉瞬又散。

桑晚光顧著側耳聽外頭的動靜,渾然忘卻自己還縮在裴謹之的懷裡。

“還想抱多久?”聲音暗啞。

她嗖地一下,麻溜地滑下來。

“嘿,我這不是給您找面子麼。”

“胡鬧。”裴謹之一甩袖子,轉身走向太師椅,斂著眼皮極其嚴肅,“說少了。”

桑晚一呆,撲哧笑出了聲。

啊,這該死的勝負欲。

“行行行,下回我就說,您一夜七次郎,可滿意?”

裴謹之輕扯唇角,目光變得柔和:

“你這都是哪學來的?”

“青樓啊。”桑晚大咧咧找個椅子坐了下來,給自己斟了盞茶,今夜這麼一通跑,渴死她了。

“那些個男人,可不就喜歡這樣嬌滴滴的小娘子麼。”她輕嗤了一聲。

裴謹之面色一黯,聲音又低了些:“我不喜歡。你去青樓做甚?”

桑晚自覺不妥,打了打嘴:

“我常送藥去,沒幹別的。”

“龍蛇混雜之地,不許再去。”

“是。”桑晚乖巧地應著。

裴府不也是虎狼窩麼。

“還有,別亂跑,府裡有狼。”

桑晚悶哼了聲:“是,有狼。”

只不過是色狼。色胚窩子。

上上下下都跟沒見過女人似的。

“你哼什麼?”

“我沒哼。”

裴謹之嘆了口氣:

“卿本佳人,奈何做賊。”

桑晚一臉茫然:?罵我呢?

這是知道“賊”是她了?

胚謹之沒再看她,丟下一句話,起身往外走:“記住,明日我要見到解毒方子。”

“哎,裴謹……世子爺……”

才一抬頭,人影都不見了。

嘁,今日她可是幫了大忙的。

總不能說殺就殺吧。

**

昭雲院正院,裴謹之的寢房。

“爺,我本要動手射殺她,又見她真動手打了二公子,下手那個重啊!嘖嘖!”

他都替裴炎亭喊痛。

這桑晚是命大,本以為她是逃去尋裴炎亭求救,沒想到是一個烏龍。

再晚點揍裴炎亭的話,保不齊她就先下去見閻王了。

裴謹之想起桑晚滿身汙泥的狼狽樣,忍不住唇角上揚。

忽而,他頓了頓,皺了皺眉:

“我何時讓你射殺她?”

“不是您說的,發現她同裴炎亭私會,格殺勿論嗎?!”離九懵了。

“我何時說過?”裴謹之斂眸。

離九無語,得,這鍋又得他背了。

主僕二人瞬間交換了個眼神。

不是裴炎亭的細作,難道也是衝傳位詔書來的?

離九一咬牙:“我現在就去殺了她。”

“回來。這只是猜測。”裴謹之抬眼。

“那我現在去綁了她,嚴刑拷打,不怕她不招!”

裴謹之手點桌案,示意他稍安勿躁:“不急,繼續盯著她。”

“是。”離九有些不放心。

爺素來果決,怎的在桑晚身上,總是猶猶豫豫的?

“園子裡那對野鴛鴦可看清了?”

“男的是管外庫的錢路,女的溜得太快,沒看清。但我看見她往垂花閣去了。”

離九一時有些躊躇。

裴謹之瞭解他的性子:“說。”

“瞧著背影像……像趙姨娘……”

裴謹之臉色發青。

大手一捏,茶盞碎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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