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的时候,魏迟晚托头靠在浴桶沿上,露出来的皮肤白皙光洁。
如上好的绸缎般,泛着莹莹的光泽。
只见她懒洋洋的眯着眼,白色的热气袅绕,将她的脸衬托得若远若近,如似画中仙子般,雅芝朦胧。
春喜一边舀水替魏迟晚冲背,一边说道:“刚才我和雁儿去厨房打热水时,听厨房的人说,今日是大爷去国子监将四爷领回屋的,回来的时候四爷眼睛都是肿的,还挂着泪呢,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
魏迟晚睁了眼,细声问道:“厨房的人怎么知道的?”
“说是厨房的厨娘去四爷房中送热水见到的,听说厨娘到时,四爷还一直嚷着:我的铁头将军,我的铁头将军,大爷则冷冷的在一旁坐着,似乎是在动着气。”
魏迟晚泛着潮气的长睫眨了眨,说道:“我记得四弟平日里最喜欢斗蛐蛐,手头上的蛐蛐便有十一二只,其中最厉害的似乎就叫铁头将军,听说那蛐蛐勇猛得很,从未有过败仗,四弟弟将那铁头将军当成稀世珍宝似的,连睡觉都要放在床头一起睡的。”
听到这里,春喜的动作也不由一顿,心直口快道:“莫非是大爷将四爷当做宝贝一样的铁头将军扔了,只为着给姑娘出气?”
魏迟晚听了,眉头一蹙,说道:“休要胡说。”
慕远清可能都还不知道这事呢。
不过上辈子魏迟晚也不记得还出过这样的事。
上辈子慕远清回来后,便一直在都督府忙,也是极少回侯府的,哪有空闲管这些闲事?
春喜在背后吐了吐舌头,自觉的闭了口。
魏迟晚沉默着,细长的手指在水面上无意识的划着,思绪却已飞到了天外。
忽然她又低声问道:“你们回来时,可有听到侯夫人房里有什么动静?”
春喜认真想了想说道:“似乎并没有什么动静,想是大夫人并不知道吧,若知道了,以大夫人宠四爷的那股子劲,我看怎么着也得同大爷闹一闹的。”
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春喜又道:“不过我倒是听说今日上午时,大爷是黑着脸从正房里出来的,但却不知道是何事。”
雾气升腾到眼角,幕迟晚看着屏风上的牡丹花簇,开口:“是吗……”
魏迟晚抿唇没再开口,屋子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余沉沉的热气。
过了不久,知夏掀了帘子进来,迟疑开口道:“姑娘,大爷又来了,现正在院子里等着,说要见姑娘呢。”
春喜正拿着一条干净的巾子替魏迟晚擦拭湿发,听了也不禁手上一顿说道:“大爷怎么又来了?”
魏迟晚眉头一蹙,微微侧过头,露出姣好的侧脸轻声道:“你出去回了表哥吧,就说我已睡下了,不便出去了。”
今日上午时已是吓到她了,她是再不愿见这位喜怒不定的表哥了。
知夏张了张口,本欲还要说两句,又见魏迟晚又转过头,便只好应着出去了。
又过了不久,知夏又挑了帘子进来,一脸的迟疑道:“姑娘,大爷说灯火都还亮着,想姑娘是还没睡的。”
魏迟晚听了愣仲片刻,不知怎的心里就一气,拿起桶沿上的帕子便扔到水里,荡起了大片的水花。
旁边的春喜还从未见过姑娘这般气过,不由劝道:“想大爷也是关心姑娘的,您看今儿还送了您耳坠子呢,姑娘不如一见,况且……”
魏迟晚一听耳坠子便觉得脸颊发烫,暗道这人怎么阴魂不散了。
还未等春喜的话说完,细指又拍了下水面,泛起了一圈圈娇羞的涟漪。
只见魏迟晚红着脸赌气道:“表哥若有重要的话,怎的上午时不说,这会儿又来说是个什么事儿?且我还在沐浴,更是不便。”
说着又对着知夏道:“你再去回了表哥吧,随便找个由头就行。”魏迟晚想了想:“便说我……便说我……”
可便说我都半天了,也没想个好的由头来。
旁边的春喜还从未见过魏迟晚这样孩子气的一面。
她虽不知魏迟晚怎的这么排斥见大爷,但她还是忍不住偷笑道:“姑娘想这老半天了,还是我去替姑娘说吧。”
魏迟晚点点头,又嘱咐道:“可千万不能说我捡佩子落水的事儿。”
春喜笑着嗯了一声,点着头出去了。
出到外面的廊上,正好看见慕远青正修长笔直的站在夜色里。
虽只是一道黑影,但那凌厉伟岸的身姿,一般丫头见了也是受不住的。
她连忙将手上的水汽在衣物上擦了擦,快步赶到慕远青身前福礼道:“大爷。”
慕远青淡淡点头,低沉的声音响起:“她呢?”
春喜自然知道慕远青说的什么,心中转了转,开口说道:“回大爷,姑娘还在洗发呢,这会儿不便出来,大爷不若将话转给奴婢,奴婢进去转给姑娘吧。”
虽不好直接开口说沐浴,但说洗发倒是没什么。
慕远青听了眉头一皱,往屋那边看了一眼,说道:“去回了你主子,说我等她。”
春喜一愣,没想到大爷竟这样执着。
但在这位大爷面前她也是不敢说的什么的,只好恭敬的行礼退了下去。
回到浴房,春喜将事情说了一遍,听得魏迟晚又是一气,索性气道:“那便让他等一夜吧!”
春喜不知魏迟晚为何这样生气,可气话终归是气话,也不能真让大爷这样等着。
正想劝话,却见魏迟晚已经起身让她拿衣裳来了,又暗暗笑了笑。
这边魏迟晚从浴桶中出来,穿了件黛紫宽袖绣香兰的锦衣,细腰上束着条粉色金蝶宽带,半干的湿发在身后随意的打了个结,用一根蛇形木簪随意定住,便踩着小步子往外走去。
院中并没有灯火,慕远青负手站在夜色中,明明灭灭的看不真切。
但那双黑眸却一眼就定在了那抹袅袅婷婷的纤细身影上。
那抹身影带着一股由远及近的香气,和月色洒下的清辉,缓缓走了过来。
慕远青心神一荡,脸上原还是略带冷淡的神色则不由自主的就柔和了下来。
魏迟晚本不想见他,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但却忍不住心里头的气儿。
她一到慕远青的面前就忍不住气道:“表哥又来做什么。”
听着魏迟晚带着恼意的声音,如个生气的兔子般,让他觉着又可爱,又挠得心里直痒。
真想按在怀里使劲咬一口。
夜里慕远青又换了一套玄色圆领窄袖的的袍子。
愈发显得身姿挺拔且又含着隐隐的清贵之气。
且他又带着发冠,则更显得高大,带着一股莫名的迫人气势。
慕远青见魏迟晚颊边贴着几缕湿发,且细颈上还落着几滴剔透的水珠,正缓缓的往下落着。
他的视线也不由得跟着那水珠落下,直至到那洁白的领口上,他才堪堪收了目光。
只见他黑眸紧紧盯着魏迟晚,垂首哑着声音道:“你沐浴了?”
魏迟晚听了,本心里是气的,这会儿更是气的脸儿坨红。
果然这人正经话不说,净说些旁的话。
平日里看他冷漠威严得厉害,怎的到她这儿就如变了个人般。
倒像是要来故意羞辱她,拿她寻个开心似的。
可即便她是个落魄小姐,也不能任人这般戏弄。
这样想着,魏迟晚也不管是不是得罪了人,福礼僵硬道:“表哥既无旁的话,那我就先回了。”说着便转身要走。
慕远青见她果真转了身,忙大手一扯,那无骨的小手便被他包在了掌心。
那股香气近在眼前,伴着柔软的月色,慕远青一时有些把持不住,脑中现出一片旖旎之色来。
只是可惜此处虽暗,但一旁有丫头看着,不然慕远青定是忍不住不管不顾的要将眼前这娇人搂到怀里好生厮磨一番的。
心里这般想着,慕远青强压着心头的的冲动,也生怕惹恼了佳人,放了手。
他将手中的盒子递了过去,低哑说道:“打开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