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也许是我鲜少送白晨上学堂，他今日与我格外亲近。
　　我忍不住多问他几句。
　　“晨晨，你在学堂中可过得欢愉？”
　　白晨转了转他的大眼睛，点点头：
　　“先生和同窗待我都可好了，特别是小姨，给我好吃的，还给我讲故事。”
　　看着他清澈的大眼睛，想起庶妹上辈子说的晨晨生前对我的指责，我心里一疼，又问：
　　“晨晨觉得娘亲待你如何呢？”
　　白晨不假所思：“阿娘对我自然是全天下最最最好的人。”
　　听着他夸张又天真的话，我并没有发觉学堂有什么异常。
　　仙车到了司学蜀门口，庶妹已经站在古铜色的大门口等着了。
　　见是我送白晨来学堂，庶妹露出一丝诧异的表情，很快又恢复了自然。
　　“阿姐，难得见你送晨晨来学堂。”
　　我将晨晨的手递给她，淡淡地回应：“今日心血来潮。”
　　我与这位同父异母的庶妹算不上熟稔。
　　青丘虽然奉行一生一世一双人，但是阿娘过世后，阿爹要自己流落在外的女儿认祖归宗，我与哥哥也并未阻拦。
　　甚至连她这份司学蜀的差事，也是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阿爹替她寻的。
　　阿爹过世后，因着阿爹与晨晨的关系，我们也有些来往，关系不冷不淡，但绝对没有过节。
　　“小姨，我今天也要吃栗子糖。”晨晨甜甜的声音将我唤回了现实。
　　庶妹拿出一颗栗子糖，顺手掐了一把晨晨肉肉的小脸：“知道你贪吃，早就给你准备好了。”
　　看着她满眼的宠溺实在不像作假。
　　我不解，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几个时辰后，为什么庶妹竟会当众指责我虐待晨晨？
　　送走晨晨后，我靠在仙车上回忆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我绞尽脑汁，拼命地想要抓住每一个蛛丝马迹。
　　蓦地，一丝灵光闪过我的脑中，我突然明白了过来。
　　到了青丘，我连忙唤来阿诺：“这件事，用最快的速度查清楚！”
　　阿诺不愧是我的得力干将，不过一刻钟时间，便查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用纸鹤飞信给我。
　　打开纸鹤的那一刻，我的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
　　手掌浸湿了纸张，看完信的那一刻，我的手都还在颤抖。
　　果真，如我所料！
　　我挥手调动了死士：“你们现在去天界为我办几件事，以青丘最高保密等级行事。”
　　交代完事情，我关上洞府大门，优哉游哉躺在摇摇椅上看人间话本子。
　　一个时辰后，庶妹派神兽朱雀带着儿子跳诛仙台自尽的消息，十万火急地催促我上天界。
　　我洞府大门紧闭，毫不理会。
　　我的洞府外集聚了越来越多的神仙，不仅有青丘的子民还有不少外族人，他们议论纷纷：
　　“太子都死了，君上怎么还不出来。”
　　“不会真像传闻传的一样，是君上逼死了太子吧”
　　“我可听说了是虐杀”
　　“啊？咱们君上平日里挺仁善的，看着不像那么残暴的神仙呀！”
　　我继续作壁上观，想看看庶妹还能整出什么幺蛾子。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投射司学蜀现场的幻影出现在空中，幻影中庶妹哭得梨花带雨，满是心疼：
　　“晨晨不仅是我的学生，也是我的外甥，我不知道为什么阿姐会下这样的毒手打他”
　　“他还那么小，竟然想不开，跳了诛仙台自尽了。”
　　“我真是后悔，我不该告诉他，诛仙台是会让神仙陨落的地方他曾与我说，宁可死也不想与阿姐在一起，我还以为只是他与阿姐闹别扭一时气话，都怪我没有早些发现”
　　“阿姐，你怎能这么狠心，我派了神兽朱雀去请你，你都不愿来看晨晨最后一眼，他可是你的亲儿子呀”
　　我的夫君早早赶到了司学蜀，抱着儿子的尸体大哭：
　　“白菁仗着自己是青丘女帝，在洞府中一言不合就对我拳打脚踢，要不是为了儿子，我早就与她和离了。”
　　他像上一世一样，向世人展示着他那触目惊心的伤疤。
　　“如今儿子死了，我与她玉石俱焚，我不愿再忍了”
　　看着他这情真意切的控诉，我都忍不住鼓掌。
　　与贺云深相处那么多年，我怎么没发现他演技那么好，他怎么不去当戏子？
　　洞府外的民众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幻影也激得义愤填膺：
　　“这样的人怎么配做我们青丘的君王？”
　　“简直连畜生都不如！她凭什么为人母，凭什么做青丘子民的父母！”
　　群情激奋，愤怒的言语，个个都想置我于死地。
　　前世，我在庶妹与夫君的双重背叛下，在儿子自尽的惨痛打击下，身心俱疲，惨死天牢，最后连唯一的嫡亲哥哥也没有保住。
　　这一世，重来一次，面对同样的辱骂，我的心中是平静，甚至有一丝好笑。
　　我收起话本子，唤来阿诺：“走吧，去天界。”
　　好戏，才刚刚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