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朝皇帝卯时上朝。
京城百官寅时便在午门外大道上等候。武官与文官分列大道左右。
天刚破晓，连风都是凉的。
林寒站在人群中，却觉得后背有些湿冷，他微微皱起眉。
文武官员陆续到达，看天色尚早，文官们便聚众进行文化政治交流。
对面的武官大部分是驻扎在京城的高级将领，还有少数几个回京述命的武将，看起来也都是老相识，此时也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闲聊。
小侯爷林冰周围自然也聚了一帮人。
越过大道，林寒拿着系统提供的侯府关系图谱一一对应着他们的脸。
是那个人高马大，眼皮肿成金鱼，看起来有肾脏方面疾病的李如玉吗？
李如玉是李家军主帅。
据说他曾经几次三番抱怨李家军的装备不如虎贲军的精良，就因为这个缘故，有次差点打了派送物资的朝廷命官。
得到陛下斥责之后，李如玉竟放言要和当时的虎贲军统帅老侯爷真刀真枪地比试。
心怀不满？这倒是一个可以放得上台面的杀机。
但此时，李如玉正拍着林冰的肩膀，目光里充满了对他年少有为的欣赏和喜爱。
原身记忆中清晰地记录着，在老侯爷的灵堂上，李如玉放声大哭，久久不愿离去。
李如玉到底是表演伪装还是真情流露？
他看不懂，猜不透。
如果不是李如玉，那又会是谁呢？
是林冰身边的副将？文官集团？还是——皇上？
林寒看着一个个脸上挂着笑意的人，心底生出一股寒意。
他不禁打了一个哆嗦。
在学校时，林寒不是图书馆实验室就是跟随导师去医院当助手。
在医院，生离死别面前，他见识了人心的险恶和太多不堪一击的感情。
他工作尽职尽责，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
砖头厚的专业书将他的业余时间填充得满满当当。但他乐在其中。
因为他知道书本上那些晦涩的文字比弯弯绕的心肠好懂太多。
“仲均。”只听一个威严且中气十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寒楞了半秒，才反应过来这是自己的字。忙回身。
只见兵部尚书和刑部尚书簇拥着丞相看着自己。
林寒发现原本站立在周围的人不知何时退到一边，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突兀，忙躬身退到一旁。
“仲均，我看过你的策论，写得极好，”丞相对刚才林寒的失仪没有责备，捻着白须，始终眼角含笑，“世人都道伯骁英勇神武，仲均文采斐然。若生子嗣，盼其如此。此话果真不假。”
“大人谬赞。”林寒躬身执礼。
“不必如此谦虚，小林大人，”一旁的兵部尚书梁正贞开口，“早就听闻你点了翰林，现如今圣上正想让你重修史书，这可是千古留名的大事，我在这儿先提前恭喜小林大人了。”
说着，他朝林寒行了一个平辈礼，“待会儿下了早朝，定要向你请教一二。小林大人，你万万不可推托啊。”
梁正贞乃一部尚书，平时便对品级不高但有真才实学的人恭敬有加，林寒虽隐约听出他话里话外的客套，但仍不可避免地对人产生了好感，冲梁正贞郑重地回了一礼。
等大臣从朝堂鱼贯而出，太阳早已经攀上了铺着琉璃瓦的房檐。各府的马车在外面等候着，准备接大人们回家。
侯府的马车却只等来林寒一人。
林冰被皇上留下商谈要事。
一起被留下的还有丞相，李如玉，六部尚书。
坐在回程的马车上，林寒一言不发，在脑海中反复回放着剧情。
因为侯府没有像原剧情那样举荐孙绍贤，想必时间线就直接略过这一部分，往下推进了。
那他的计划也得加快，得抓紧时间策反孙绍贤，举荐他为官，一举找出幕后真凶。
到了晚些时候，林冰回府，午膳时分，林寒得知，陛下亲命林冰率二十万虎贲大军征讨青旸。三日后启程。
“三日？这么急？”宋佳期惊讶。
“嗯。”林冰罕见的没有多言，在屋内来回踱着步，三言两语的将起因带过，“这次情况比较紧急。”
说着，林冰一拍胸脯，“庶祖母，娘亲，二叔，冰儿虽然年纪小，没有统领过这么多人马，但也随同父亲在大大小小的战场上厮杀过。就连陛下也说让我放开胆子打，即便输了他也不会降罪于我。”
“不能输。”宋佳期和林寒异口同声地说道。
意识到刚才的同步调，两人互相看了看，又各自挪开了视线。
林冰提起一口气，问二人：“为什么？为什么不能输。”
赢了，皆大欢喜。可一旦输了，便被有心人抓到了把柄。可这些话却不能对林冰这么讲。
宋佳期站起身，想拍拍他的肩膀，左手伸出一半，想到他胳膊伤没好，便顺势而上，大力地撸了一把他脑袋上柔软的毛发，说道：“娘亲这么优秀，你怎么会差？”
林冰躲避着宋佳期的手，一边低头整理着乱蓬蓬的小呆毛一边小声反驳：“我不会给娘亲丢人的。”
宋佳期这才收回手，继续问：“对了，我上次和你说的火器的事，你有没有什么好想法？”
“娘亲，我按照你的想法在军中商量过，大家一致觉得可行，”林冰抬起头，眼睛亮亮的，“先从各营抓紧抽调了弓箭高手，组建了一个火器营。现在正在操练阵法。”
火器营？宋佳期的建议？
林寒不太懂这些，但是听见小侯爷这种专业人士的认可，不由得朝宋佳期的方向望过去，若有所思。
而宋佳期无暇顾及他在想什么，她看向林冰。
林冰面上无异，但宋佳期微微侧头，便看见他放在桌下的手紧张的来回搓着。
“依娘亲的意思，这仗就不打了。”宋佳期慢悠悠的祭出大招，“可你父亲昨夜给我托梦了，说你一定成。”
大约是长了一副人畜无害的脸，同样的话由她说出来就比别人多几分可信度，再加上她说得有鼻子有眼，还将梦里老侯爷的假牙这种细节都描绘的一清二楚。
屋里的众人都深信不疑，除了林寒。
“真的？”林冰眉毛挑得老高，声音高扬。
待林冰意气风发地去军营后，宋佳期吩咐人送走庶母。
小厮在外面候着，屋里就剩下她和林寒，她毫不犹豫的抬腿就走。就在这时，身后冷冰冰的声音响起：“你还懂兵法？”
“依靠万能的系统，”宋佳期多解释了一句，“网页搜索——系统基本功能，不违规。”
系统：“谢谢夸奖，规定确实在网络监管使用方面存在空白，所以我判定宋宿主的行为不违规。”
一直以来，林寒一直按照宿主绑定规定，没有紧急情况便不召唤系统。规规矩矩的自己想办法。
这个叫宋佳期的女士怎么总是跑到规则的边缘试探？
晚上，林寒躺在床上，召唤出系统：“请帮我开启网络搜索模式。”
系统公事公办：“好的，请稍候。”
就听林寒在虚拟搜索器上敲打几下，页面上蹦出了密密麻麻的字。林寒饶有趣味地看着。
系统被勾起了好奇心，悄咪咪地窥屏，只见网页的标题处写着:《社会心理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