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一小會兒,外面響起了輕叩窗沿的聲音。
“將軍,您要的東西。”
是秦一的聲音,葉雲棲打開了窗子,兩根糖葫蘆正好舉在窗前晃了晃。
這……秦執難道想吃?
她伸手接過,秦執淡淡道:“給你的。”
“ 啊…謝,多謝將軍。”
糖葫蘆捏在手心裡,琥珀色的糖衣包裹著又大又紅的山楂,看著就讓人分泌口水。
馬車重新出發,沉默了會兒,秦執說道:“我已經賜封歷北王,你倒還是叫我將軍。”
葉雲棲頓了頓,看向他,心中計較了一番,如實答道:“因為雲棲覺得,比起王爺,您更是一名將軍,王爺只要皇上願意,都能封賞,而將軍,不是人人都能成。”
她小心翼翼地觀察著秦執,見他沒生氣也沒什麼反應,大膽道:“將軍,我能吃糖葫蘆了嗎?”
“吃吧。”冷冽的聲音裡帶起一點自己都未察覺到笑意。
葉雲棲開心地拿起糖葫蘆,放進嘴裡,比起以前吃過的,好像更甜更好吃,果然,沒有添加劑的無公害食物,就是吃起來美味。
她“咯吱咯吱”地嚼著糖葫蘆,等到一路回了將軍府,葉雲棲才想起來,“白姑娘呢?”
秦一幫著秦執下了馬車,回道:“將軍去尋夫人,就讓白姑娘先回府了。”
“哦……”
唉,大概白碧瑤又要給自己扣勾引將軍的帽子了。
夜色深沉,葉雲棲一身酒味,沒忍住想要沐浴。
將軍府裡,有一間單獨的泉室,平日,秦執都是在那邊由秦一伺候著沐浴。
不過那泉室只有秦執一人能用,自己就在他回房前,在房中沐浴,裡間有屏風隔起的地方,放著浴桶。
但今日,兩人一起回來的……
秦執換了衣服就坐在床邊,拿著那本兵書繼續摩挲著。
她在房中走了個來回,心裡有些糾結。
總感覺房間裡有人,洗澡怪怪的。
抬眸看向床邊的人,秦執那白紗一直覆在眼前,其實也看不見,不如還是洗洗吧。
這烈酒倒在身上,就像是從前吃了火鍋,味道一直散不去。
秦執聽著來回走動的腳步聲,開口道:“還不睡?”
“……我,我想沐浴。”
“讓下人給你送水來。”
葉雲棲想說,你能不能先出去……又覺得根本是痴人說夢,只應了聲好。
她走至門邊,喚了秋梨,秋梨乖巧地點了點頭,“夫人稍等。”
沒一會兒,下人利落地提了熱水進來,低頭入了屏風後,給浴桶添滿了水。
秋梨還站在門邊,“夫人可要秋梨伺候。”
“不必了,下去休息吧。”
她不喜歡有人伺候,從前自己獨居,做什麼都是一個人,自由自在的。
走至紅木雕花的衣櫃前,裡面整齊地收著她的衣裳,拿了一套乾淨的裡衣,她朝屏風後走去。
路過床邊的一瞬,又看了眼還在‘看’書的秦執,稍稍安心。
裡衣隨手搭在屏風上,葉雲棲彎腰碰了碰水,水溫剛好,雖然這個朝代諸多不便,但至少自己還有人伺候,想洗澡就有人添水,也還不錯。
她褪去身上繁複的羅裙,赤腳踩在地面上,又彎腰去褪內裡的薄褲。
屏風裡有一盞落地華燈,燭火隱在紙製的燈罩裡,光線微暖,落在她白皙的肩頭和纖細的腰身。
光潔的身子,似白玉生花,盈盈站著。
皓腕輕抬,將落在背上的墨髮盤起,洗澡還好,頭髮倒是難幹,白日里再洗。
盤好頭髮,她踩著腳凳進了浴桶,溫熱的水包裹全身,葉雲棲舒服地呼出一口氣,發出小小的、滿足的聲音。
浴桶上落著花瓣,淡淡的香味撲鼻,她玩了會兒,才撿了皂角洗身子。
秦執的手頓在書冊上,許久沒翻開下一頁,他耳力本就極好,蒙上了雙眼之後,更是對聲音敏感。
耳朵裡聽著她微甜的聲音,不時再傳來一點水聲,像是有什麼撓在心口。
成婚幾日,兩人雖住在一個房間,睡在一張床上。
但從未親近過,他非沉迷美色之人,對葉雲棲也還有諸多懷疑,是定然不會碰她的。
許是今日喝了點酒,才會覺的那聲音撓人。
他將書冊丟在床頭,躺進了錦被之中,不再去聽。
葉雲棲舒舒服服地泡了個澡,一直到浴桶中的水微微涼了,才出來穿好衣裳。
她仔細將衣裳繫好,燕赤的裡衣就是白色的棉布,胸前是交叉的斜口,只在腰側有兩根細細的帶子繫上。
葉雲棲邊往外走,邊解頭髮上的珠釵,見秦執已經躺下,默默放輕了聲音。
等到收拾妥帖,她才吹了燭燈往床上去,原本以為,床上多了一個人一起睡,自己會夜夜失眠。
但是這些日子,她睡得格外好,大概是想到身邊的人是自己現在唯一能依靠的人吧。
嬌小的人爬到床的裡側,身上帶著淡淡的皂角香氣。
也許是沐浴時不小心弄溼了一點頭髮,劃過了秦執放在錦被上的手。
絲絲涼涼,讓他的手指不自覺動了一下。
眼前的白布條用了特製的煙羅紗,是手下人從偏僻小國尋得,看著跟普通的白紗沒什麼區別,但是蒙在眼上,依然能朦朧看到外面的景象。
葉雲棲確實很美,即使被白紗擋住幾分,還是能看見她靈動的雙眼,婀娜的身姿,美得張揚明豔。
和秦一說的低眉順眼,平平無奇的葉侯府庶女完全不同。
還有今日在假山後跟文世傾說的那番話,竟是出自她的口中,呵,錚錚鐵骨的男兒?只殘卻不廢?
她真的是這樣想的?
只不過那話語間還有幾分天真,什麼名垂青史……
史記從來都由最高位的人掌控,青名還是罵名,全看那龍椅上的人讓史官如何去寫。
秦執心思百轉,身邊的人卻已經乖巧躺好,縮在床的最裡側睡著,呼吸清淺,入了眠。
他收斂心神,也有些詫異,今天竟是想得太多了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