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秦执回了寝卧。
叶云栖正好沐浴出来,身上带着淡淡的馨香,转身去床边将锦被铺好。
“将军忙完了,可要歇息?”
“嗯。”秦执点头,等她整理好。
自从习惯了秦执看不见自己,叶云栖便自在了许多。
燕赤女子内里的衣物,只有薄薄的一层小肚兜,平日里外衣层叠,倒也看不见什么,但夜里只穿了单薄里衣,免不了会有些若隐若现。
前头几日,她每次洗完澡,都要找布条给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现在倒也不管了。
铺好了床,她慢慢走到秦执身后,将他的轮椅推到床边。
秦执还没有上床的意思,拉她坐到了床沿,“今日,陆管家说你给府中重新做了账册,很是方便。”
“呃……就是从前在书上看到的方法,前人智慧,云栖只是学以致用罢了。”
锋芒太露,也并非好事,叶云栖不愿秦执太关注自己。
“可想要什么奖赏?”
叶云栖笑笑,看着眼前端坐着的人,原来这样就能得到奖赏。
“那妾身以后可以常出府逛逛吗?那日去了红拂长街,还有好些铺子 没逛上呢。”
她语气娇软,秦执透过白纱看着她脸上娇俏的神色,心中闪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感觉。
目光落下的一瞬间,再瞧见她身前微微凸起的地方,喉头一滚,立刻撇开眼去,哑声道:“想去便去,带好侍卫。”
“谢谢将军!”
那日回来之后,叶云栖就在心中盘算了一番。
前世她喜爱设计服饰,她想在外面盘个铺子,就做个成衣铺子。
平日里设计些衣着、服饰,寻人做成,一来打发时间,二来,她也得为以后做打算,若真离了将军府,势必需要钱财和维持生计的办法。
秦执打断了她的乱想,开口道,“歇息吧。”
“是,”叶云栖起身,让开了床边的位置,看着秦执上了床,才爬到里侧。
烛火熄灭,屋内只剩下窗子透进的清冷月光。
想起秦执每日自己爬上床的样子,叶云栖总觉得有些心酸,他的腿真的好不了了吗……
她侧身,偷偷看着秦执,秦执躺得笔直,双手交叠放在身前。
被边上的人盯着看,秦执哪里会不知道,只觉得叶云栖身上的那股馨香莫名变得浓郁,惹人在意。
过了小会儿,还是开了口,“还不睡?”
叶云栖看着看着就失了神,正想着自己怎么莫名其妙就穿了书,还有了个夫君,每日晚上竟然跟一个男人睡在一张床上。
她想得出神,听到秦执的声音愣了愣,才回话,“吵到将军了……”
“没有,在想什么?”
也许是这样近的距离让人大胆了几分,叶云栖轻声道:“将军的腿……不能好了吗?”
秦执顿了顿,他的腿根本没有伤,只是陆庆查出了饭食中下的那些毒药成分,说是会让人双腿失去知觉,便将计就计装着了。
“嗯,也许吧。”
听到他的回答,叶云栖忍不住心里酸涩,秦执不过也才二十五,这样的年纪,往后一辈子就要在轮椅上坐着了。
普通人尚且难以接受,更何况他是一个将军。
“对不起,我不该问……”
“无碍。”
叶云栖知道,他的伤残都跟白碧瑶下的毒有关,但……白碧瑶是他心尖上的人,自己凭空去说,秦执可会相信?
如果因此惹祸上身……
但若是说出来,秦执的腿是否还能得治,想起那日玉昭殿里,那名医者说,秦执身上还有毒。
白碧瑶是重生在回到燕都的时候,所以在回程的路上还有可能下毒,到了燕都,应该就没有下毒了,这其中又有什么。
她这么想着,圆润的指甲已深陷手心,她不敢行差踏错一步,但终究有些于心不忍。
“将军……”
“嗯?”
“防人之心不可无,将军多注意吃食和药物……”
声音很轻,叶云栖没有直接说有人下毒,也没有去扯白碧瑶,因为她不确定,白碧瑶在秦执心中的地位。
秦执这样的人,这么一说,多少能有点防备吧,若是没毒就好了,若有毒,也能及时查出。
秦执听着她的声音,心中一突,当初在北麓,陆庆就是在煎好的汤药中发现有毒,叶云栖,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侧过身子,朝向叶云栖的方向,冷声道:“你觉得我身边有人下毒?”
侧身的人眼上还蒙着白纱,薄唇冷淡,明知道他看不见,叶云栖还是莫名有一种被人审视的感觉,“没有,只是多注意些总是好的……”
话音落,秦执勾唇笑了下,“知道了,多谢夫人。”
“……”
叶云栖一愣,秦执还会说玩笑话。
秦执转回身子,闭上眼睛,不论出于什么目的,眼前的人,怕是在担心自己,秦执突然觉得,就算她跟叶成和文耀有所关系,或许只是被逼迫。
不然,那日,她又何必跟文世倾反唇相讥,为自己说话。
那么生气,那么义正言辞。
这一认知,让秦执突然心情变得愉悦,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
他淡淡开口,“睡吧。”
“嗯。”
许是说出了心中一直纠结的事,叶云栖松了一口气,困意袭来,很快就睡了进去。
入秋的夜有些冷,窗子开着,冷风轻轻吹进房中。
睡着的人缩了缩身子,又裹紧了一点被子,循着热源往秦执身边贴。
像只小兔子似得拱着身子,那身前的柔软不经意就贴上了秦执的手臂,感觉到了暖意,才停下动作。
秦执浑身一僵,放在身侧的手动了动手指,却没有移开。
这女人……倒是心大。
手指触碰到叶云栖的手,有点凉,秦执蹙眉,把她的手包住,怎么会有人这么怕冷,手这么凉,真麻烦。
明日该叫府中烧上地龙,这被子,也该换上晒过的新被。
——
第二日,叶云栖醒来时,秦执又不在房中。
好像除了成婚前几日,自己有伺候秦执起床,后来就再也没被叫醒。
“秋梨,这几日你怎么晨起都不敲门了,”叶云栖描着眉,心想若是有人敲门,也不至于醒不过来吧。
秋梨给她梳发,笑道:“小姐,还不是将军吩咐的,将军说让您起来也没什么事,睡就睡着吧。”
“……好吧,不过他每日都很早出去吗?”
“将军卯时就起了。”
卯时,也就是五六点的时候……
叶云栖放下眉笔,嘟囔了句:“也不知道这么早起来做什么,身体不是还没好吗。”
收拾完自己,叶云栖让秋梨叫上上次两个侍卫,又出了府门。
东苑里,翠竹叩门进了屋子。
“小姐,夫人出府了,听说将军允许她自由出府。”
“我知道了。”
白碧瑶将一封放入信封中,脸上闪过一丝不屑。
呵,叶云栖嘛,就算你是夫人又怎么样,别以为我不知道,将军根本就没有宠幸你。
若是现在你就失了身,我不信,将军府还能容得下你!
——
叶云栖在街上逛了一日,有侍卫跟着,她不好太过明显。
她心里清楚,秦执派这两人跟着自己,不会只是为了保护,定然也是为了监视。
就凭自己是叶府的人,即使上次回门时跟她们起了冲突,秦执也不会那么轻易就相信,自己不是他们故意派来的。
她不懂朝堂之事,但没少看过电视剧,秦执和文相这种对立的关系,一时的掉以轻心,也许就会丢了性命。
她能理解秦执的小心和谨慎,再说自己也真的跟他们没关系,让侍卫跟着就跟着吧。
左右只是不方便了些,她先去了成衣铺子,红拂长街的成衣铺子和香粉铺子都集中在一处,这一处被大家叫做“惊鸿巷”。
惊鸿巷从红拂长街往右侧延伸,整条街道上皆是穿着漂亮的女子,不少身边都跟着丫鬟或下人,想来都是富贵人家或官宦之家的夫人小姐。
听说这些夫人、小姐时常会组织各种茶会,实际上为的炫耀新得的衣裳,或者新化的妆容,简直就是修罗场,堪比时尚晚会。
但叶云栖觉得很好,燕赤女子对美貌的追求,就是最好的商机。
上一次来,没有那么多时间闲逛,现在每日都可以出门,就能慢慢琢磨了。
秦执曾经说过,燕赤重经商,不限制各国商路,所以这些铺子之中的衣裳带着不同国家的特点,风格各异。
且燕赤民风开放,服饰上也无太多限制,女子露出脖颈、手腕,甚至是小腿也是常有之事。
若非现在是秋日,街上应该会有很多穿着清凉的女子。
只不过这些衣服,再精美,再特别,也比不上叶云栖脑中的那些服饰设计。
叶云栖心情颇好,暗暗记下几个喜欢的铺面,又偷偷算起自己的银子。
等到日薄西山,几人才打道回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