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映溪出阁的日子正是三月三上巳节,尚书府嫁女,京城有来往的官宦人家都纷纷送上贺礼,葳蕤轩被围的几乎水泄不通,阮氏招待各府前来道贺的女眷,忙的几乎脚不沾地;萧晏城则是带着两个十四、五岁的儿子在前院招待男客们。
萧明珠今天倒是乐得自在,一大早就带了余嬷嬷、迎春和两个婆子从后门出府去了东郊重阳山的重阳观游玩踏青。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正是人们踏春出游的好时光,当家主母们带着家里的儿女,领着一众女使婆子,家丁、护院走在上山路上,一路说说笑笑,她们中有的是去重阳观上香还愿,有的则是去后山的梨园以观赏梨花的名义给家中适龄的哥儿、姐儿相看人家。
萧明珠在重阳观里给三清真人上了香,跪在蒲团上,心中暗自感念:多谢满天的神佛、真人菩萨,让自己前世糟烂的人生有了一次重来的机会,重新回到十六岁未出阁之前,自己再也不要像前世一样为情所困大半生,到头来不过是黄粱一梦,夫君的宠爱、自己辛辛苦苦、劳心费力养大的孩子一切都是假的。
萧明珠虔诚的磕了三个头,又添了香油钱,才带着众人慢悠悠的走出重阳观。
重阳山号称有万亩梨园,此时正是梨花盛开的时节,漫山遍野,白色的花瓣如细腻的雪片,点缀在翠绿的叶片之间,洁白的花朵在风中轻轻摇曳,如团团云絮,漫卷轻飘。
萧明珠陶醉眼前的景色,不知不觉的走入梨花林中,伸展双臂,深深吸了一口气,心情愉悦的转了几个圈,又俏皮的摘了几支梨花簪在头上,“迎春,好看吗?”
迎春也在忙着摘梨花,看到自家姑娘满头的梨花,点头憨笑,“姑娘,奴婢看着好看的紧!”
余嬷嬷正在吩咐两个婆子,让她们去马车里把茶水、点心、果子什么的拿到这里来,回头看到萧明珠簪了一头白色的梨花,吓得大惊失色,“哎呦,我的姑娘,快快把这些白色的花拿下来!”
迎春不解,“嬷嬷,姑娘簪的梨花多好看,干嘛要拿下来呢?”
余嬷嬷慌忙上前亲自上手摘掉萧明珠头上白色的梨花,“蠢丫头,白花岂能轻易的簪在头上,这万一让别人看见可如何使得?还不快过来帮忙给姑娘摘掉!”
萧明珠浅笑,任凭余嬷嬷和迎春两个人把自己头上的梨花摘去,心中却想:自己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怕什么?这一世没有人,包括自己那个渣爹在内能让自己忌讳任何事情,自己的开心快乐最重要,不过余嬷嬷的话还是要听几分的,摘掉就摘掉吧。
刘璋带着自己的贴身侍卫什邡,信步走在梨花林中,他虽然不是一个风花雪月的公子哥儿,也被眼前的美景所惑,走路都慢了下来。
忽的听到女子的笑声像银铃一样传了过来,刘璋不禁脚步一停,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位身穿粉色攒丝软烟罗纱裙的姑娘,头上簪满了白色的梨花,灵动的大眼睛里满是笑意,红红的樱桃小嘴嘴角上扬着,如同一位仙子踏雪而来。
一时间,竟是看呆了,直到什邡提醒的声音响起,“世子,刚刚汪姑娘派来的人说,她在重阳观的后门处等你。”
刘璋回过神,淡淡的“哦!”了一声,往重阳观方向走去,到了重阳观大门口,却是又停了下来,拿出自己随身的钱袋子递给什邡,“孤男寡女私自在外相见,总是于理不合,你拿着这些银两去后门给她,让她走的远远的,不要再出现在京城了!”
什邡接过钱袋,躬身一礼,道了声“是!”就拿着钱袋子朝着重阳观后门走去。
刘璋独自在重阳观门口逛了一圈,莫名的又想起刚才在梨园中那惊鸿一瞥,不禁有点走神。
汪凝春在重阳观后门左等右等,已经过了约定的时间,女使铃兰抱怨,“我们在这里等了这么久,世子还不来,他不会是忘了吧?”
汪凝春咬着嘴唇,用力的拧着手中的帕子,眼圈发红,“他,他不会的!”
“姑娘,你和世子总共也没有见过几面,且都是在宴会上面,连话都没有说上两句,如今咱们府中遭此大难,奴婢怕……”铃兰瞅着汪凝春的脸色,声音越说越小。
“啪!”的一声脆响,汪凝春狠狠地甩了铃兰一个耳光,“你个蠢货,懂什么,我和世子从小就定了亲,我可是他未过门的妻子,你一个奴婢知道什么?”
“姑娘息怒,奴婢知错了!”铃兰捂着自己迅速红肿的脸颊,躬身施礼认错,汪凝春这才稍稍平息了怒火。
什邡远远的就看到汪凝春在打女使耳光,他故意的轻咳了两声,汪凝春急忙回头,看到他露出惊喜的神情,“什邡!世子人呢?”
什邡赶忙上前躬身行礼,“汪姑娘妆安!世子有事不能分身,属下奉命把这袋银子送来给您,世子说让您离开京城,走的远远的!”
汪凝春惊诧的瞪大了双眼,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铃兰赶忙在后方搀扶住她。
“世子他,他还说了什么?”
“世子他还说,孤男寡女在外私自相见,总是于理不合。”什邡老老实实的把刘璋的话复制了一遍。
汪凝春突然眼圈一红,哭出声来,“呜呜呜,哎呀,出了京城又如何?我一个柔弱的单身女子,无依无靠的,以后可怎么活呀?”
什邡站在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心中暗暗吐槽:柔弱?你刚刚打人的样子,哪里看得出半分柔弱?那女使的脸颊到现在红肿的得老高。
汪凝春哭了一会儿,看到什邡依旧面无表情的,心中不禁一阵恼怒,心道:拿一袋银子就想打发了自己,哪里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汪凝春拿帕子擦着眼泪娇声说道:“什邡,你回去告诉世子,我是他的未婚妻子,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我哪里也不去,就住在这京城曹门大街甜水巷第二家的院子里面等着他,他一天不来,我就等他一天,一年不来我就等他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