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國慶假期,程峰都沒再跟我聯繫。
雖然有時候很想他,想知道他每天在幹些什麼?在想些什麼?
無數次拿起手機,撥通那個熟悉號碼時,卻又總是在還沒等接通的時候,慌慌張張地掛斷了。
我始終琢磨不透程峰心裡的想法,明明感受到了他對我的喜歡和期盼,卻又等不來他的積極主動,哪怕僅僅是熱情的回應。
“也許是他的成長環境,決定了他不太自信的性格吧?”很多時候,只能這樣安慰自己。
但,有一點我是非常清楚的,他在我心中的位置,已然無可替代、牢不可破。
“既然如此,又何必一定要被動等待,倍受煎熬呢?”我決心找機會主動出擊!
國慶假期上班後的第二天下午,我特意早早地吃過晚餐,提著中午買好的水果和牛奶,算準程峰離校的時間,守在他們學校的大門口。
“在等誰呀?”程峰突然看見我,很是驚喜!
“等你呀!”
“等我幹嗎?我可要下班回家了。”
“跟你回家,一起去看看奶奶!”
“不要吧,家裡條件很不好,很髒,很亂!”程峰嘴上這麼說,卻並沒有要堅決拒絕的意思,他順手接過了我手中的東西。
“我也不是什麼嬌貴的千金大小姐!”我衝他笑了笑。
“我家在前方的山腳下,可有些路程,你能行嗎?”順著他手指的方向,遠遠地看見幾個木房子,背靠著巍巍的大山。
從學校出來,是一大片水稻田。
正值金秋的季節,晚稻已經成熟。
金黃的稻穗,低垂在深青泛黃的禾葉下,輕風吹過,泛起陣陣稻浪。
涼爽的風,摻雜著或濃或淡稻穀和泥土的芳香,還有或遠或近的蟲鳥的歌唱。
我和程峰,一前一後,走在稻田中間的小徑上。
遠處的山頂上,一輪火紅的圓日,將落日的餘輝,灑在稻田上,也灑在我倆身上……。
一路上,我陶醉在傍晚的美景中,沒有說話。
只有程峰頻頻地回頭,極其關切、極其小心地提醒著我,“這兒有個凹坑,那兒又有個土包……。”
穿過兩公里左右的一大片水稻田,就來到了大山的腳下。
“快到家了,你看,就是那個房子。”程峰指了指前方几百米遠的地方。
一眼望去,房子好像就在眼前,但實際上,卻還有一段蜿蜒曲折的斜坡山路。
當我走到他家門口時,已經氣喘吁吁了。
這是一座很有些年代感的一層木屋,木屋明顯朝一個方向傾斜,看起來有些搖搖欲墜。
木屋的前面,是一個平整的黃土夯實的土坪,沒有一棵雜草,打掃得乾乾淨淨。
屋簷下的臺階上,整整齊齊地擺放著一捆捆已經晾曬乾了的樹枝,這是南方的大山裡,平日生火做飯和冬天烤火用的柴火。
昏暗的屋子裡,一個乾瘦的老人,背彎曲得厲害,正在漆黑的灶臺前,忙著準備晚餐。
“奶奶,我回來了!”程峰走到老人身邊,撒嬌似的喊了一聲。
“餓壞了吧,快吃飯!”老人轉過身來,慈祥和疼愛,全寫在滿是深深皺紋的臉上。
“奶奶,來客人了!”
“妹伢子來了,是峰伢子的同事吧?”老人用枯樹枝一樣的手,使勁地揉揉了雙眼,樂呵呵走過來,拉住我的手。
“快坐,快坐,一起吃飯。哎呀,你這個峰伢子,就是不懂事,有客人來了,也不提前跟奶奶說一聲,奶奶什麼都沒準備。”
“殺雞是來不及了,我去煎兩個雞蛋吧,馬上就好,你們先吃著。”
“奶奶,快別忙了,我在食堂吃過飯了。”
“奶奶,她來的時候吃過飯了”程峰也接著補充一句。
“真吃過飯了?就是沒什麼菜,要不一起再吃點。”說完,老人弓著腰,拿出一個大碗,倒上大半碗開水,又狠狠地勺上兩勺白糖,倒在碗裡攪拌均勻,顫顫巍巍地遞到我的手裡。
“家裡沒什麼吃的,喝碗開水吧?”
我坐在旁邊的一把竹椅子上,一邊看著程峰吃飯,一邊“津津有味”地喝著白糖水。
不一會兒,太陽就墜落到了大山的後面,天色漸漸地暗了下來。
程峰準備好手電筒,催促著早點送我回去。
“你這個峰伢子,太不懂事,怎麼急著趕客人走呢?”
“奶奶,等下天全黑了,山路不好走咧!”
“今晚就住在家裡,明天吃過早飯再走。”奶奶很執著地挽留。
“奶奶,我們家這個樣子……。”程峰欲言又止。
奶奶好像是聽懂了程峰的意思,“好,好,好,那就下次再來,下次一定提前告訴奶奶啊!”
當我和程峰離開的時候,奶奶撐著柺棍,站在房子的臺階上,一動不動,像似一棵柳樹樁,看著我和程峰離開。
從家裡出來,是一條彎彎曲曲的下坡路,凹凸不平,路面上全是大小不一的碎石塊。
趁著天還沒有完全黑下來,我小心翼翼地快步走在程峰的前面。
終於走完了這幾百米的下坡路,馬上就是平整的田間道了,我暗暗地鬆了一口氣。
正是這片刻的鬆懈,踩著一顆小石塊的前腳,朝前一滑,身體失去平衡,另一隻腳狠狠地崴了一下。
“哎喲”,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怎麼了,扭到腳了?”程峰急忙上前,將我扶了起來。
“應該沒事,就是崴了一下。”一隻腳站著,休息一會兒,想試著慢慢地走幾步,卻發現受傷的腳,完全使不上力,腳踝疼得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