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知道,季凡薄这个人一直都看她不顺眼,这一次,难得让他找到机会,他更是下狠手的报复她了。
她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没有再多说什么。
当那一棍一棍的板子打在身上的时候,顾灼青一声都没有哼。
从她入京的那一刻,什么危险她都预料到了,就连生死都置之度外,还会怕区区杖刑么?
季凡薄站在一侧,神情冷漠的看着他。
直到二十杖责落下,他才带着自己的人离开了。
顾灼青趴在地上,好半晌没有站起来。
她的背部,已经是一片灼目的猩红。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硬是撑着身子站了起来。
她看着季凡薄远去的背影,那双眸子轻轻眯了一下。
这个男人,她算是记住了。
……
顾府。
泰逢默不作声的为她清理着伤口,他将药敷了上去,刚刚一碰到,顾灼青便扯着嗓子吼道。
“你就不能轻点么?疼死了!”
“我还没有动。”泰逢冷漠的应了一声,随即又说道:“从你伤势来看,你似乎很不招人待见。”
顾灼青:“……”
想到季凡薄,她眸色冷了几分。
她轻哼出声,“我长得这么好看,人又完美,遭人嫉妒也是无可厚非的啊……你轻点!”
“安静。”泰逢淡淡的吐出两字,他语气一如既往的冷漠,可手下的动作却是真的轻了很多。
顾灼青安静的趴在床上没有说话,慢慢的便睡了过去。
给她敷完药,泰逢眉宇间掠过一抹淡淡的忧虑。
人生在世,真的没有容易二字。
在这个四大家族当道的都城内,生存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儿,尤其是像顾灼青这样没有什么根基的人。
想到她的血海深仇,泰逢眼睛深邃了几分。
他也很好奇,她该如何在这乱世,谱出自己的锦绣篇章。
他想看她,如何以这纤纤素手来揉捏这茫茫山河。
……
顾灼青这一觉一直睡到了第二天的下午。
她是被丹熏和草焉摇醒的。
她一脸烦躁的睁开眼睛,虎着一张脸问道:“什么事儿?”
“公子,晚上皇上在宫内宴请国师,五品以上官员都得参加。”
“呵呵。”她冷冷的笑了一声,“我受伤了没人看到么?”
两个丫鬟静静的看着她,“宫里传来的话,你必须到场。”
“我不是不如人,同样是朝廷命官,有些人还有宴会欢迎,我就得带伤参加,他们是不是歧视我?”
俩人静静的看着她表演,谁也没有说话。
叹息一声,她无奈的从床上爬起来。
算了,她刚好也想去看看到底是什么国师,这么的了不起。
……
夜晚的长明宫更显纸醉金迷,磅礴大气,丝竹乐声不绝于耳。
大殿的四周,古树参天,绿树成荫,红墙黄瓦,金碧辉煌,那飞檐上的两条龙,金鳞金甲,活灵活现,似欲腾空飞去。
青苔阁被池水环绕,浮萍满地,碧绿而明净。
殿内的金漆雕龙宝座上,坐着一位睥睨天下的王者,底下,歌舞升平,衣袖飘荡,鸣钟击磬,乐声悠扬。
顾灼青静静的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即便不去看,她也忽视不掉那些幸灾乐祸的眼神。
她轻哼出声。
“这些小人,老子不就是被打了一顿,看把他们得意的!”
闻言,她身旁的宋玄宁扭头看了他一眼,低声道:“顾大人,你被皇上杖责的事儿,恐怕整个都城都知道了,下官一路走来,听闻百姓都在议论这件事。”
她眉头轻轻蹙了起来,“他们议论什么?”
宋玄宁复杂的看了他一眼,犹豫的说道,“也没什么,只是说你活该,遭报应了,说皇上杖责你是轻的,像你这样的贪官,就该……”
他瞄了一眼顾灼青的裆部,拿起面前的酒水轻轻喝了一口,“处以宫刑。”
“……”顾灼青脸上的神情在一瞬间降至冰点。
她捏住酒杯的手狠狠的握紧了起来。
半晌的隐忍之后,一句话还是没有忍住。
“这些刁民!”
宋玄宁:“……”
正在这个时候,一道身影突然闯入了顾灼青的视野,她整个人猛地一顿,脑袋里传来一阵轰鸣。
是他!
那个救了她的和尚。
就在几天之前,他们曾有过一面之缘。
顾灼青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声声的透过胸膛传了出来。
青尧朝的国师,竟然就是他么?
那么……
对于她的身份,他是知晓还是假装不知晓。
当初,本以为他只是一个隐居的和尚,又救了她,所以她便生出了恻隐之心。
她垂下眼睫,长长的睫毛遮挡住了她眸子里的情绪。
他身上似乎有着某种特别的东西,他默不作声的来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
澹台厉在皇后的跟随下,也悠然的落于王座。
顾灼青抬眸,小心的朝着他看了过去。
这个时候她才发现,这个和尚长着一双纤长的眼睛,眼尾长长的,略微上翘,还有漂亮的重睑。
此刻,他眼睛微微垂下,似乎是隐含了天然的笑意,如佛一般,高高在上,温柔的垂下眼睛注视着俯于自己脚下的众生。
就在顾灼青打量着他的时候,他突然朝着她看了过来。
顾灼青微愣了一下,面上却不见丝毫的慌乱。
然而,他仅仅是看了她一眼便移开了视线,那脸上,寡淡的没有一丝情绪。
仿佛,不曾将她认出来一般。
顾灼青的一颗心却紧紧的揪了起来。
如若,那天的疗伤他知晓了她的身份怎么办?
她身负血海深仇,怎么能将自己的生死交托在一个贪恋凡尘富贵的和尚身上呢。
“顾大人,你这么看着国师做什么呢?”
宋玄宁的声音传入耳膜,这才将她的思绪拽了回来。
她扭头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我觉得他长得很好看。”
闻言,宋玄宁将他深深的看了一眼,“顾大人,看在你救过下官妻弟的份上,下官不得不提醒你,亵渎出家人会遭报应的。”
顾灼青脸上的神情微微僵硬了一下。
迎着他阴森的目光,宋玄宁轻咳一声,默默的移开了视线。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今日的顾大人似乎脾气有点大。
难道是因为那一顿杖责的原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