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氏和秦氏身旁的张铁柱媳妇蔡氏也是个快言快语的,听了她俩的话,气不愤地道,“怪不得青天白日的,老天就黑了下来,定是这季家老头子这事儿做得忒绝情了,惹得天怒人怨了。
你们瞧瞧,这朝廷刚发完了救命粮,他就把伤了腿的继子爷几个给赶了出来,是太没人情味了这是啊。”
蔡氏见众人都认可她的话,里长李继忠也没出声制止自己,便来了劲儿,继续说道,“我跟你们说啊,这季家做啥缺德事儿,跟咱们没关系,咱们可不能被他们家连累了。
要是他们家做得那点破事,让老天爷再降下什么灾祸来,咱们可就更倒霉了。季家没人情味,咱们也不能客气了。”
“人情味?”祁氏一张利嘴可不是盖得,闻言嗤一声讥讽道,“季老头子啥时候讲人情味了?他要是有人情味的话,能把继老婆子和继儿媳妇磋磨死了?他呀,恨不能把继子老少三辈都当奴才使唤呢。”
说到季老头子的继儿媳妇,也就是方少卿的婆娘张氏,不但蔡氏几个跟着心里难受,就是她们身边的几个男人听了,也都唏嘘不已。
“多好的女人哪,愣是怀揣着孩子,被季家老大媳妇给折腾死了。唉……这方少卿为了孝顺他这个继父,竟也能忍下了,真是不知道该说他啥好了。”
祁氏一撇嘴,不屑地道,“说啥?说啥都不好听。这给人当继子的,能有啥好说的?
为了讨好继父,背祖忘宗,连自己老娘,媳妇孩子都护不住,像他这样的男人,也是够窝囊的了。”
秦氏唉了一声,接过了话茬儿,“望嫂子这话说的没错。你们看,奶奶和亲娘被搓磨死了,这兰丫头又被祸害的人事不醒。
季家不但不给治不说,还要往外赶人,你们看谁家有季家这么狠的了。这方少卿居然也能忍住这口窝囊气,太没用了。”
蔡氏呵呵了一声,一针见血地说道,“呵呵……方少卿窝囊没用着实让人生气。
可这季老三是出了名的铁算盘,这对他没有用的人,他不赶出去,还能留着吃闲饭白养活不成?他这样的人呐,更叫人可恨哪。”
庄户们越说越起劲儿,最后终于有人揭了季老头子狠心赶继子出门的底细,道出实情了,“听说这回方少卿被季老头子赶出家门,不光是因为兰丫头。
刚才几个半大小子说啊,季老头子是打算要卖掉小哲哥去给人家为奴,这次方少卿终于硬气了一回,死活不答应,所以惹恼了季老头子。”
“嗤……得了吧。”走在人群中的张望忍不住嗤一声,讥笑道,“这季老头子咋早不赶方少卿爷几个出门,晚不赶他们出门?
偏偏在县府衙发了救命粮之后,季老头子就将他们逐出家门了?还不是那老头子盘算着要克扣下救命粮,饿死这个继子一家子?”
这一句话,引得人群里的议论声更烈了。
越听越生气的李继忠,怀揣着一肚子的火气与村民们赶到季家,离老远举目一看,都被眼前的惨状给惊呆了。
只见方少卿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披头散发地瘫倒在大街上,失魂落魄,悲痛欲绝地样子,好不凄惨。
而在他身侧,一动不动躺在那儿的少女,就是他闺女,今年才十三岁的方珺兰。
这小丫头一头的污血十分醒目刺眼,躺在那儿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活着,令人揪心。
方珺兰的幼弟,也是方少卿唯一的儿子,五岁的小哲哥正附在他姐姐身上嘶喊着,“姐姐,姐姐,你快醒来,快点醒来啊,姐姐!”
那稚嫩嘶哑地凄惶悲惨呼声,哭得心软的人唏嘘不已,季家,真狠哪,方家爷三个太惨了!
等李继忠和张望,祁氏,张铁柱两口子等人来到季家近前的时候,就听得季家大门里传来一阵喝骂声,“三弟,四弟,你们两个是傻了咋地?
挺大个人都杵在那儿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这丧门星的倒霉一家子拖到村外去,别放在咱们家大门口晦气不说,还丢人现眼。”
众人听出来了,是季家大儿媳妇钱氏惯有的破锣声。
院门里,嚣张凶悍的季家老大媳妇钱氏,耳听着小方哲凄惨地哭嚎,就气不打一处来,气急败坏恶狠狠地朝着她男人季长山身边站着的两个男子吼叫着。
“就是啊,三弟,四弟,你们别傻愣着了,赶紧听你大嫂的,把方家这几个野种拖出村去,别待在咱们家大门口看着心烦。”
季老大季长山别看平时在自家兄弟面前耀武扬威的,可最老婆奴,听了钱氏的话,也不用请示他爹季老头子的意思,就急忙朝着他身后的两个清瘦,面色阴郁的男人一挥手,吆喝道。
在季家,除了季老头子,就是季老大季长山和他媳妇钱氏一手遮天了,他们俩的话,家里人没有敢不听的。
就是当初他们的继母,也就是方少卿的母亲崔氏活着的时候,也是被这两口子狠狠地压制一头。
“爹,大哥,大嫂,门外……来了不少人,里长也来了,咱们不好现在去拖人啊。叫里长看见了,不好啊。”
季家老三季长河探头往门外看了看,转身对正坐在屋门口的季老头子和季老大两口子,讷讷地道。
老四季长青也往门外探了探头,回过身来附和道,“是啊,爹,里长叔也来了,正在门外看着呢。”
其实季长河和季长青哥俩,打心里不赞成爹和大哥这么对待方少卿的。
季家这么做,岂不是即丢人又丧良心?叫村里人背后指指点点,骂他们季家狼心狠毒无情,以后叫他们咋有脸出门?
可惜,他们人微言轻说了不算,连替方少卿求情几句都被爹和大哥骂了个狗血喷头,就不敢再吭声了。
推方珺兰掉下山坡的季秀娘,一听外头来了不少人,连里长都来了,吓得缩在了钱氏身后,扯着她娘的后衣襟哭咧咧地道,”娘,我……我怕,我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