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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过了几秒,虞听晚正准备去暖阁。

还未动身,就听到后面传来一声清脆柔婉的女子嗓音。

“见过太子殿下。”

虞听晚转头,往声源处看去。

不远处树影婆娑下,楚时鸢正对着谢临珩行礼。

谢临珩脚步未停,只淡淡“嗯”了一声。

在他走远后,楚时鸢悄悄扭头往太子离去的方向看了眼,随即快速起身,对着虞听晚挥了挥手,便朝着她一路小跑过来。

“呜呜呜我终于进来了。”刚来到跟前,楚时鸢就拽着虞听晚的袖子,可怜巴巴地对着她哭诉:

“这都好几个月了,我天天想着来宫里找你,却日日进不来,都快担心死我了。”

昔日前朝未灭时,楚时鸢是虞听晚的伴读,两人年岁相仿,性情相投,渐渐的,成了无话不谈的闺中蜜友。

后来一朝宫变,虞听晚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去。

除了同样被困在宫里的母妃,便只剩下曾经的好友楚时鸢。

过去那四个月,太子离宫远赴柘城,宫中基本是由皇后掌管,楚时鸢想频繁进出皇宫自是不易。

虞听晚将楚时鸢被冻红的指尖捂在自己手心,一边带着她去暖阁,一边温声问:

“那你今日进宫,是皇兄许可的?”

楚时鸢头摇的像拨浪鼓。

“就太子殿下那生人勿近的冰冷气场,我是嫌命短,往他眼前凑?”

且不说胆子没这么肥。

就算真有这个狗胆,她也没机会见太子殿下呀。

楚时鸢将自己的手指从虞听晚掌心抽出来。

再用稍微热点的手心贴着她,不想她着凉。

做完,才接着说:“我今天本来也是打着碰一碰的运气在宫门口转悠,谁知道刚下马车,就见到了沈知樾沈大人。”

“他问完我进宫干什么后,非常好说话,直接就带着我进来了。”

虞听晚弯了弯眉眼。

暖阁门口的侍女在她们走近后,立刻打开门。

虞听晚带着她进去,坐在暖炉旁。

这次不用吩咐,岁欢就主动去倒热茶。

虞听晚将茶水递给楚时鸢,整个人靠在软枕上,眉眼渐渐慵懒下来。

指尖轻抵下颌,闲聊般问:

“你和沈大人,近来交情还不错?”

楚时鸢指尖贴着杯壁,去暖手指。

她翘了翘嘴角,“也不算有太多交情。”

“这不前段时间,太子殿下去柘城了么,朝中大部分事情都是由沈大人代管,期间有几次,他去楚家找我父亲谈事,偶然见过两面。”

“一来二去之下,也算熟悉了。”

说起沈知樾,就不得不提他那堪称传奇的身世。

沈知樾出身将士之家,父亲曾是当今陛下谢绥的左膀右臂。

在沈知樾很小的时候,沈父为救谢绥意外身亡,沈母和沈父鹣鲽情深,在沈父故去后,身体一日比一日差。

不久也撒手人寰。

只剩下年幼的沈知樾无人照料。

谢绥感念心腹救命之恩,就将沈知樾收为义子,悉心照顾长大。

由此也和谢临珩成了真正意义上的手足。

谢临珩身居高位,掌控着无数人的生死,真正能与他推心置腹、让他敞开心扉共处的朋友,少之又少。

而沈知樾,便是一个。

“对了。”回过神,楚时鸢看向虞听晚,“我这好几个月没来,你在宫里还好吗?皇后那边……可有再故意生事?”

“没有。”虞听晚:“皇后忙着张罗陛下那边,加上我一贯不怎么出门,她想找茬也没机会。”

当然,就算皇后生是非,她也能应付得来。

虞听晚主要担心的,是泠妃那边。

见好友面带忧愁,楚时鸢放下茶杯,挤到她旁边,像曾经伴读时那样,挽着她手臂,歪着头问:

“有烦心事?跟我说说。”

虞听晚:“昨日我问了一遍陛下,他还是不同意让母妃出来,也不肯让我去见她。”

“我在想,既然太子殿下回来了,可否借太子殿下的势,去见母妃。”

太子殿下?

楚时鸢心里直打鼓,“能成吗?”

“太子殿下和陛下毕竟是亲父子,陛下又在病中,他会违背陛下旨意帮忙吗?”

这也正是虞听晚拿不准的地方。

但是……

她垂下眼,眸底一片晦涩。

“不管结果如何,总要试试。”

“这大半年来,陛下的病情总是不见好转,若是等他同意让我见母妃,还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

“再加上,皇后一直对母妃嫉恨在心,我担心母妃的安危。”

楚时鸢轻叹。

人之常情,她能够理解虞听晚的担忧。

见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她宽慰道:

“外界都说,太子殿下性情宽和,是位难得的仁君,你好好同他说说,看在名义兄妹的情分上,应该问题不大。”

其实最后一句,楚时鸢说的时候自己心中都发虚。

在她看来,太子殿下和自家好友的这点伪兄妹情谊,和人家正儿八经的父子情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但她好不容易进宫一趟,不想惹好友心堵,再加上目前确实没有其他办法,

不管太子这条路能不能行通,就现在来看,这是唯一的法子。

两人又说了好一会儿话。

临走前,楚时鸢突然想到另一件事。

“对了,听晚。”

“这都快三年了,你和我表哥的婚约,是不是真没戏了呀?”

婚约。

这句话一落地,暖阁中霎时静了几秒。

虞听晚的父亲建成帝虽然不是一个明智果决的好君主,但他却是个当之无愧的好丈夫和好父亲。

在建成帝在位的那些年里,东陵皇室后宫形同虚设,不管朝中大臣如何劝谏,他从始到终都未曾幸过除了虞听晚母亲之外的任何一个女子。

那个时候的东陵皇室,偌大的后宫,只有一位皇后,没有任何妃嫔。

哪怕到了后来,虞听晚的母亲只生下虞听晚这一个孩子,没有皇子继承大统,他都不曾有过再立妃嫔的打算。

只是说,等唯一的女儿长大后,若是她有心皇位,就把东陵国交给女儿和未来的驸马。

若是虞听晚只想做个闲散安逸的公主,他就从宗族中过继一个德才兼备的孩子,做未来储君。

为了自己的女儿将来有个好归宿、一生顺遂无虞,建成帝在很早的时候,就开始为唯一的孩子物色驸马的人选。

选来选去,他选中了当时太傅的嫡子宋今砚。

宋氏乃名门望族,在当时的东陵国有着极高的声望和地位,再加上宋今砚此人品行极佳,为人中龙凤。

和皇室公主联姻,称得上天作姻缘。

那个时候,建成帝连指婚的圣旨都颁布了,只等虞听晚到了适合婚嫁的年龄,就让她和宋今砚成婚。

可计划赶不上变化。

一朝宫变。

打乱了所有的一切。

新朝成立,建成帝故去,当初的婚约,就像是不曾存在过一般,被轻飘飘揭过,永久搁置下来。

一晃,就快三年。

有时候虞听晚偶尔也在想:

若是没有那场宫变,若是她的父皇还在,若是一切还如当初,那么现在……

已经到了婚嫁年龄的她,或许已经在父母的祝福下,嫁给她父皇精心挑选的驸马了。

可惜,现在的她和母妃,只是他人笼中的禁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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