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下發送鍵。
下一秒，屏幕上，一個鮮紅的感嘆號蹦了出來。
窗外霓虹閃爍的光穿透厚重的玻璃，將那抹頎長身影籠罩，融於浮光掠影中。
江羨白漆黑的眸一瞬不瞬盯著手機屏幕，寒霜在眸底無聲蔓延。
稍頓過後，他撥通了另一個電話。
“明天的早會，公司所有沒有通告的藝人必須準時出現。”
*
溫禰這天晚上做了個亂七八糟的夢，夢裡她再次回到天池，那隻替她拉拉鍊的手貼上她的額頭。
手背溫度冰涼，卻像滾燙的岩漿滾過她的皮膚，毀滅性的席捲，聲勢浩大。
沒來由的委屈，讓她即使在夢裡也忍不住紅了眼眶。
鏡頭一寸一寸上移，男人下半張臉出現在視線裡，模糊不清，薄唇翕合，似乎說了句什麼，隨後她身體一輕，被橫抱起來。
胳膊倏然一緊，另一隻手橫插進來，攥住她的手臂。
盛冕陰沉著一張臉出現，“溫禰，膽子挺大，給老子下藥？行，老子不好過，這輩子你都別想好過。”
“溫禰，我不會放過你的。”
鋒銳的眉骨被陰影吞噬，黑眸像染血般猩紅，分明是索命的羅剎。
“叮——叮叮——”手機自帶鈴聲響起。
溫禰被這一眼驚醒，猛地睜開眼。
她捏了捏眉心，手臂搭在眼皮上，伸出另一隻手去抓手機。
唐西若語速極快：“禰寶，公司讓所有藝人回去開會。”
“怎麼了，公司要倒閉了？江羨白給發安家費？”她懶懶開口。
“鬼知道江羨白髮什麼神經。”唐西若說，“你要是不想回，我就不管了，反正我手上的藝人都交接完了，現在只帶你一個，等你的合同處理好，咱倆一起跑。”
“好啊，我哥給我推薦了個律師，若若，下午你陪我見一見唄。”
“行。”
……
早十點。
止羨會議室。
偌大的會議桌裡外坐了兩圈人，大老闆發話，基本上沒有通告的藝人都一大早趕回公司開會。
可等了半天，連老闆的影都沒瞧著，有人便坐不住了。
“劉秘書，老闆怎麼還沒到，我十一點還有個通告呢。”
“突然這麼大陣仗，讓我們趕過來，公司是不是有什麼重要事情宣佈？劉秘書，你就給我們透透底吧。”
劉秘一額汗，應付了幾句，藉口往江羨白辦公室偷溜。
“江總，會議可以開始了。”
江羨白坐在皮質辦公椅裡，面向落地窗，俯瞰瀘市CBD的風景。
淡漠的嗓音從椅背後傳出：“溫禰到了？”
“還沒有。”
“她怎麼說？”
劉秘脊背生寒，“她的經紀人……”
辦公椅旋了個方向，露出一張斯文矜俊的臉，江羨白伸手敲敲桌面，掀眸睇他一眼，“現在打，告訴她馬上過來。”
劉秘立即領悟，別人的通知可以按照流程一層一層下發，唯有這個溫禰，必須親自通知到位。
他拿起辦公桌上的電話，江羨白報了一串數字，劉秘愣神半秒，臉上表情不變，依次按下按鍵。
敢情今天早上鬧這一齣，是為了讓溫禰回公司？
溫禰和老闆是老同學，這在公司裡並不是秘密。雖然這份交情沒讓溫禰得到什麼資源，但老闆對她總比別人親近一些，要說老闆對別人是零下三十度能凍死人那種冷，至少對溫禰是個零度保鮮，就算死也是具新鮮的屍體。
現在看來，倆人這是鬧翻了？
一連撥了三次，電話依然無人接聽。
劉秘第四次拿起話筒，江羨白倏地站起，沉聲道：“不用打了。”
“是。”
“溫禰接下來有什麼通告？”他繞過辦公桌往外走。
劉秘跟在身後，慶幸今天早上在電腦裡掃過一眼溫禰最新的通告表，以至於讓自己看起來還算稱職。
“江總，溫小姐的經紀人給她接了一個廣告，拍攝時間安排在三天後。”
“把地址給我。”
*
溫禰和律師約定見面的地點在溫氏大樓總裁辦的小會議廳。
對方很準時，比約定時間早了十分鐘。
“賀律師，您好。”溫禰從座位上起身，伸出手。
“幸會，溫小姐。”。
禮節性的握手過後，他們圍著會議桌坐下。
讓溫禰意外的是，這位賀律師不僅非常年輕，氣質更是溫和從容，絲毫沒有咄咄逼人的肅冷。
“溫小姐，合同無效是我們的最優訴訟方向，但這的前提是，你必須記起你簽下這份合同的細節，以及前因後果。”
溫禰抿了抿唇，沒說話。
昨晚想了一晚，那段記憶仍然是空白的。她根本無從下手，更沒把握記憶何時能恢復。
賀景修看穿她的顧慮，安慰道：“沒關係的，這可以慢慢來，要是實在想不起也沒關係。這種案子在娛樂圈裡並不罕見，天價違約金並不是對方想要就能有的，法律平等地保護合約雙方。”
“只是這樣的耗時會長一些。”
“賀律師，補充合同的條款我是絕不認可的，三個月後有一個電影本子我很感興趣，我不希望因此影響到我的工作。”
兩人放在桌面的手機同時震動了一下。
溫禰與賀景修對視，點了點頭，拿起手機。
【禰寶，我把我那綠茶妹妹打進醫院，老頭子快氣炸了，我怕是走不開了。】
【！！】
【我過去找你。】
【別，我一會兒就溜了，你在這裡只會影響我逃跑的速度。】
溫禰鎖好屏，將手機重新放下。
賀景修也正好抬頭看她，“抱歉，溫小姐，家裡出了點事，我得走一趟。您的需求我已經完全瞭解，後續我會處理的，請放心。”
“謝謝，我送你，賀律師。”
溫禰將賀景修送進電梯，電梯門緩緩合上，同時，另一邊的電梯剛好到達，溫書臣被一群西裝革履的男人簇擁著走出電梯。
“大小姐。”
溫書臣身後的人紛紛打招呼，溫禰微笑致意，隨後挽上溫書臣手臂。
“哥，你開完會了？”
“嗯，和賀律師聊好了？”
溫禰點頭，與溫書臣一同往總裁辦公室走，“這賀律師好年輕，哥，他真的很厲害嗎？”
溫書臣低頭看她一眼，“紅圈律所的高級合夥人，剛出道就在資本圈裡憑一個只有20%成功率的併購案一炮而紅，想和他合作的企業多得是。”
讓這樣的業界頂尖精英處理她這樣一個小小的合同糾紛案，那真是大材小用了。
溫禰趕緊拍馬屁，“我哥真厲害，竟然請得動這樣的人物。”
溫書臣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這事兒我不敢邀功，賀律師是阿冕介紹的。”
手機叮的一聲，盛冕的信息十分應景地跳了出來。
隔壁村村狗：【晚上有個私人晚宴，你偶像衛影后也會出席，溫禰，你想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