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胡同是真的深,景致走着走着就感觉到不对,刚刚落下的一层白雪上全是凌乱的脚印,但是这里却一个人都没有,景致脑海里闪过各种杀人越货的电影画面,硬着头皮,屏气凝神的快步往前走。
不知道走了多久,景致终于遇到一个活人。
只见墙角处蹲着一个看不清男女老少的“雪人”,他应该是下雪之前就在那了,身上覆盖了厚厚的一层雪衣,要不是看那雪衣一呼一吸直接冒出的一缕热气,景致都不敢上前。
“喂,同志,醒醒。”景致大着胆子推了推雪人。
那雪人几乎被冻僵,听到有人呼唤,才缓缓抬头。
是一个半大的少年,看样子应该有十六七岁,瘦的脸颊凹陷,皮肤发黄。
景致蹲在他面前忧心忡忡的说:“你怎么在这里睡觉,下雪了,快回家吧。”
少年以为自己已经死了,不然怎么会看见仙女呢?
景致见他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半天也不说话,又加大音量问了一遍。
少年像是突然惊醒一般,一瞬间焕发生机,然后想到什么,眸光又慢慢暗下去:“同志,我不是在睡觉,我在这里有事,你先走吧。”
“什么事?”
不是景致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实在是这少年看起来太可怜了,放在现代,他就是父母捧在手心的宝贝,怎么会像现在这样,缩在下雪的墙角,冻的快要失去知觉了,说她不谙世事也好,同情心泛滥也好,反正景致就是想帮他。
少年感受到景致散发出来的善意,犹豫了一会,缓缓陈述了自己蹲在此地的原因,原来他的妹妹和奶奶快要饿死了,他拿了奶奶的手镯想到黑市换点粮食。
三言两语说的景致眼眶发烫,她下意识的问:“什么手镯?”
少年从怀里掏出一对顶级帝王绿翡翠手镯递给景致,那颜色之翠,哪怕在现代也很少见,镯形是富态的圆条镯,通体翠绿,毫无瑕疵,珠宝之所以叫珠宝,就是因为它浑身散发珠光宝气,让人见之忘俗。
景致大惊:“你想用这个换粮食?”
少年:“嗯。”
景致:“你知道这个能换多少粮食吗?”
景致的妈妈就有一只跟这个差不多的帝王绿,是她爸爸从苏富比拍卖会上花了两亿三千万拍来的,但是她妈妈的只是一只,眼前的却是难能可贵的一对儿。
少年:“二十斤?”
景致服了,把镯子递到少年眼前:“你再好好看看。”
少年:“那十斤?”
额,总算知道什么是鸡同鸭讲了,景致把手镯还给少年:“这个手镯你好好保存,以后能值大价钱。”
少年以为她觉得要的太多,苦笑道:“可是等不到以后,我们就要饿死了。”
景致听他说饿,想起一直提在手里的糕点,连忙解开绳子递到他手上示意他:“吃。”
少年不可置信的看了看景致,目光不由自主的被那一包点心吸引,那霸道的甜香不要命的往他鼻孔里钻,让他控制不住的咽了咽口水,把景致还回来的玉镯又放回她手里:“我跟你换。”
景致推脱:“不用换,你吃,我不要你的东西。”
少年倔强的不肯吃:“姐姐,你就同意吧,这镯子虽贵重,但跟你的糕点比起来不值一提,奶奶教育我,再饿也不能吃白食,我愿意跟你换,你就不要再推辞了。”
确实,在快要饿死的人眼里,什么都不如食物值钱,而且这个年代,像翡翠这种首饰类的东西都属于资本主义,谁家要是发现有这些,直接就被抓走下放。少年手中的这对玉镯还是他趁红袖章在他家打砸抢烧时,偷偷埋在山上才保存下来的。
景致不忍这个有骨气有孝心的少年继续为难下去,佯装收下,让他赶紧吃。再不吃感觉他真的要饿死了。
少年顿时眉开眼笑,小心翼翼的取出最小的一块枣糕,先狼吞虎咽的咬了一大口,嚼了三两下就咽了,接着像是舍不得一般,小口小口的细细品尝。
再小口,这块枣糕也是不到两分钟就被吃完,景致拦住少年想要收起糕点的动作,让他继续吃。
“我已经吃饱了,姐姐,剩下的我要带回家给我奶奶和妹妹吃,她们已经两天没吃过饭了。”
小小少年,肩扛奶奶与妹妹的生计,懂事的让人心疼。
景致母性泛滥:“你应该也两天没吃过饭了吧?”
少年不好意思的低头,害怕给这个仙女姐姐留下不好的印象。
景致:“你接着吃,我先出去一会儿,你可千万别走啊,我马上回来。”
少年不明所以,但还是乖巧的点点头。
景致不放心,捏了一块最大的绿豆糕塞到他嘴里,顺便交代他:“一定要等我啊,我马上就回来。”
装模作样走了一圈,景致找了一个隐蔽的角落,从空间里取出阮苏苏买的那一包大馒头,看着这透明包装袋上的logo,景致犯了难,无奈景致进空间翻找了半天,总算找到一个通体黑色的超大托特包。
换好包装,景致才慢慢悠悠的朝胡同里去。
少年果然还在,就是不听话的没有吃那块绿豆糕,景致无奈的叹一口气,将巨型包裹递过去:“给你。”
少年疑惑的接过来,看清是什么后,吓得左右张望了一下,马上还给景致。
景致按住他的手,语重心长的对他说:“别急着拒绝,你那点糕点只够你们一家三口吃一天,明天怎么办,后天怎么办,你想过没有。”
少年想过,但也无可奈何,他很想要景致的馒头,但是:“这太珍贵了,我买不起。”
虽然只看了一眼,但那白花花,胖乎乎,热腾腾的画面就像刻在他脑海里一样,难以忘怀。白面馒头在这个年代的珍贵性景致可能不知,但少年一清二楚,就算他们村里条件最好的村长家,一年到头也吃不上两回。少年自己上一次吃白面馒头还是在他四五岁的时候,这么多年他几乎都要忘了白面馒头是什么味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