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說有驚喜。
　　我被他矇住眼，只能用手一點點摸索。
　　突然強烈的電流貫穿我的身體。
　　我抽搐著倒地。
　　眼罩掉下，面前是老公興奮到扭曲的臉。
　　「老婆，謝謝你的一千萬。」
　　我咧開嘴，他不知道，我等他對我下手已經等了一年了。
　　1.
　　今天是我和周家俊的結婚紀念日。
　　他一早就神秘兮兮地囑咐我，要我晚上下班早點回家，說他給我準備了驚喜。
　　我前幾天看他總是半夜偷偷瀏覽網頁，還將瀏覽記錄刪除了。
　　想起這個，我害羞地捏了一下他的腰。
　　晚上我特意訂了一個蛋糕，還買了一瓶紅酒，準備好好慶祝一下。
　　打開門，家裡漆黑一片。
　　周家俊從身後環抱住我，給我戴上一個眼罩。
　　他一手攬著我的腰，一手把著我的手腕，引導著我向前摸索。
　　耳畔傳來蠱惑的聲音：「寶貝，你今天真美，我給你準備的驚喜在陽臺，你要自己找到它哦！」
　　「真的嗎老公？」
　　我開心地一步步向前。
　　身後，他不知何時鬆開了手。
　　我胡亂地摸索著，手中摸到一處硬物，緊跟著強烈的電流貫穿我的身體。
　　我倒在地上，身體不斷地抽搐。
　　「老，老公，救我」我斷斷續續地呼救。
　　眼罩掉落。
　　面前卻是周家俊興奮到扭曲的臉。
　　他舉著保險合同，眼球因激動而凸起，猙獰可怖。
　　「我的好老婆，謝謝你的一千萬！」
　　周家俊蹲下身，冷白的燈光打在他的臉上，如同猙獰的惡鬼。
　　他狠狠地踩著我的小拇指，還左右碾壓，像是在滅菸頭一樣。
　　我身體痛，但是心更痛。
　　那是剛結婚的時候，我們買的人身意外險。
　　那時我們恩愛非常，恨不得就這樣甜甜蜜蜜過到九十九。
　　買這個保險是因為聽了銷售人員的一句「人生最怕有個萬一，難道你不想給你愛的人留下什麼嗎？」
　　周家俊當時就拍板要買。
　　我還記得那時候他攬著我的肩，深情道：「老婆，這是我給你的底氣，如果將來我真的發生什麼意外，我希望你可以帶著這個底氣好好地生活。」
　　可我沒想到，這個「萬一」竟然會是朝夕相處的枕邊人，親手送給我的。
　　我不停地抽搐，口中吐出白沫，身下因失禁溼了一片。
　　我艱難地向他伸出一隻手，眼裡滿是對生的渴求。
　　他卻遠離了我，「這是500伏的電壓，能撐到現在，你也算是頑強。」
　　他滿意地看著我越來越弱的呼吸，冷冷地笑了：「一週年快樂，老婆。」
　　隨後，起身吹了個口哨，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房門「砰」的一聲關上。
　　屋子裡重新歸於黑暗。
　　半晌，我從地上爬起來，活動了一下筋骨。
　　「怎麼說？交易達成？」
　　得到這具身體主人的肯定回覆，我咧開嘴笑了。
　　2.
　　我是一隻怖憂怪。
　　沒有實體，靠吸食人的貪嗔痴怨而活。
　　人間有句話，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
　　因愛而生的怨恨，是我最喜歡的食物。
　　我同那些深陷情愛的姑娘們打賭，若她們深愛的男人有一天辜負了她們，就讓我附身，取代她們，去過以後的生活。
　　她們從來都是信心滿滿。
　　可我太瞭解渣男的「真心」了，因為他們從未讓我賭輸過。
　　就比如這具身體的主人方晴，她其實已經算是死亡了。
　　她的靈魂飄在我面前，眼底猩紅，「我把身體給你，你一定，一定要幫我報仇！」
　　我拍拍胸脯保證：「放心，我最喜歡的就是玩弄渣男了，玩了幾百年了，從沒膩過。」
　　「不把他玩到最慘，怎麼對得起你？」
　　得到我的承諾，她終於放心地和鬼差離開了。
　　3.
　　我迅速收拾好房間，裝作一切都沒發生過的樣子。
　　然後打了白兩個色號的粉底，塗上大紅唇，喜滋滋地出門了。
　　我在城郊的樹林邊找到了周家俊的車。
　　車身有節奏地顛簸著。
　　我湊過去，透過車窗，看到他騎在一個女人的身上。
　　女人的頭髮披散著，看不清臉。
　　我把臉死死地貼在車窗上，眼睛瞪得滾圓。
　　周家俊正在興奮的雲端，睜眼，猝不及防地和我對視上。
　　他發出一聲慘叫，滾了下去。
　　那聲音，慘烈得不像人能發出的。
　　女人不明所以地扶起他：「親愛的，你怎麼了？」
　　周家俊哆嗦著指著車窗，上下嘴唇止不住地顫抖：「有，有鬼，有鬼」
　　他胯間的玩意兒耷拉著，竟是嚇萎了。
　　女人一聽也怕了，但還是壯著膽子將車門打開個縫隙，小心瞄著外面。
　　「親愛的，你別嚇我啊，這周圍靜悄悄的，哪有什麼鬼啊。」
　　我悄悄捏了個訣。
　　一陣陰風突起，樹上的烏鴉四散而飛。
　　鴉聲陣陣，給這靜謐的夜空平添一分詭異。
　　女人尖叫著撲進周家俊的懷裡。
　　周家俊一把推開她，褲子都來不及穿就跳到駕駛位。
　　在反覆四五次打火失敗後，精神瀕臨崩潰的周家俊一咬牙，狠命踩了一腳油門。
　　車子瞬間啟動，竄了出去。
　　4.
　　周家俊報了警。
　　一身狼狽的他領著警察進門時，我正在廚房做飯。
　　聽到開門的聲音，我歡快地舉著鍋鏟出來迎接。
　　然後有些無措地問：「老公，這是怎麼了？」
　　警察有些無語地看著他，眼中隱約帶點懷疑和鄙視，畢竟他身上偷情的證據還沒清洗掉。
　　「周先生，你不是報案說你妻子不幸意外死亡嗎？」
　　「報假警，可是要負法律責任的。」
　　周家俊的臉攀上驚恐，他指著我：「不，她不是我老婆！我老婆死了！我親眼看到的！她是鬼！她不是我老婆！」
　　我眼淚汪汪地問：「警察同志，我，我老公這是怎麼了？」
　　他們有些同情地看著我：「方女士，他報警說你意外身亡。如今看他的精神狀態，不排除藥物可能」
　　我急忙道歉：「對不起，給你們添麻煩了。」
　　警察不願多管家務事，告誡了幾句就走了。
　　關了門，我笑容溫柔地摟住周家俊的腰。
　　「老公，今天是我們結婚一週年的紀念日，你不是說要給我準備驚喜嗎？」
　　「剛剛那個，難道就是驚喜嗎？」
　　「老公，你為什麼要說我死了呢？」
　　我有些委屈。
　　周家俊感受著我身體傳來的溫熱，漸漸放鬆下來。
　　他盯著我的眼睛，問道：「老婆，你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嗎？」
　　我茫然地看著他：「老公怎麼了？你今天怎麼這麼奇怪啊？」
　　「沒事。」他抱住我，「是我糊塗了，做了一個噩夢，差點當成了現實。」
　　我安慰地抱住他的頭，貼在我的胸口。
　　胸腔中傳出的心跳流進他的耳鼓。
　　周家俊徹底放鬆下來，只當我是被電擊失憶了。
　　5.
　　「寶貝，來一杯，緩解一下心情。」
　　周家俊端著兩杯紅酒，遞給我一杯。
　　我裝作沒看到他給我的那杯酒里加了東西，笑著接過來，一飲而盡。
　　紅酒酸澀，略帶一絲苦味。
　　他盯著我喝下那杯酒，眼底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精光。
　　酒過微醺，我攀上週家俊的脖頸，吐氣如蘭。
　　他摟著我的腰，臉漲得通紅，額頭逐漸沁出了冷汗。
　　我貼緊他，感受到他毫無反應的身體，有些委屈地仰首：「老公，你怎麼了？」
　　他吻了吻我的額頭，「寶貝，我今天太累了，早點休息吧好嗎？」
　　說完就衝進了洗手間。
　　我噙起一抹冷笑，他怕是發現自己身體不行了，慌張得要死吧。
　　過了一會，我裝作難受的樣子，無力地敲了敲洗手間的門。
　　「老公，我好難受，你幫我叫救護車好不好？」
　　周家俊急忙出來扶起我，故作關心地問：「老婆，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我抓著他的胳膊，「老公，我頭好暈，手腳好麻，快喘不上氣了。」
　　他扶著我上了床，拿走了我的手機。
　　「寶貝，你可能感冒了，睡一覺就好了。」
　　我想要抓住他，卻只能無力地垂下手。
　　周家俊冷靜地看著我掙扎、斷氣。
　　這一次，他還伸手在我鼻下試探我還有沒有呼吸。
　　在確定我連脈搏都停止後，撥通了急救電話。
　　等待的過程中，他不耐地揉了揉頭，還跑去洗手間吐了一次。
　　救護車到的時候，他涕泗橫流地痛哭：「求求你們，救救我老婆，她不知道吃了什麼中毒，我半夜起床就發現她沒呼吸了。」
　　說著，身子一歪，也跟著暈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