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或許她仍以為自己的外孫女正在努力備戰高考，擔心我有沒有累著餓著。好可惜，沒能見外婆最後一眼。跟著媽媽穿過醫院走廊時，竊竊私語的護士沒有注意到媽媽走了過來。她們討論的聲音斷斷續續落入我耳裡。“你們不知道死者死相有多慘，全身上下不見一塊好肉，被碾壓了幾十遍還緊緊握著自己脖子上的吊墜”“是啊，到現在都沒人報警，屍體現在還在醫院放著呢，醫院在想辦法聯繫她的家人，有人有小道消息說死者是顧醫生的親生”我豎起耳朵，多麼希望她們能說出來讓媽媽聽到。希望我的屍體能被媽媽認領。看到媽媽走過去時，她們頓時散開，裝作忙碌的樣子回到了各自負責的崗位。媽媽當沒聽到一樣，目不斜視地走了過去。只聽她冷哼一聲：“這種消息也能亂傳，她害死了自己的爸爸和妹妹，有這麼容易死嗎，不知道現在正在哪裡鬼混呢！”心臟已經痛到麻木，聽到這些話，好像也沒那麼難受了。我只擔心，外婆接到醫院通知時，該多麼難過。正思忖著，外婆的電話打到了媽媽這裡。“書雲，這可怎麼是好啊，剛才有人打電話給我說倩倩被車撞了，你快把我接到城裡去照看她，這丫頭從小就懂事堅強，出事了都沒打電話給我，不知道嚴不嚴重啊”外婆急切地訴說著，她耳朵不好，只當我出了車禍，不知道我已經成了一縷孤魂。“媽，你別被人騙了，念念剛才還說在學校看見她了，小小年紀就不學好，不知道你這麼擔心這個害人精幹嘛！以後關於她的事你不要再跟我說了，我要忙了。”媽媽啪嗒一下掛斷電話，只留外婆一個人在電話那頭焦急擔憂。跟著媽媽回到家，顧念念躺在沙發上無憂無慮地玩著平板，敷著面膜。她的臥室裡是女孩子喜歡的各種玩偶，牆壁上是她喜歡的偶像的海報。而我，只有一張從學校搬回來的老舊課桌當書桌，和一個外婆親手縫的布娃娃。不過，我從來都不怨恨，也並不覺得自己比任何人過得差。因為外婆的愛一直滋養著我。可是媽媽終歸與我血脈相連，午夜夢迴時，我總希望能在她懷裡得到該有的母愛。媽媽一進門，顧念念就衝過來抱著媽媽撒嬌。誰能想到眼前單純無害的小女孩，在學校卻像惡魔一樣向我身上扔菸頭，用開水燙我呢。不知過了多久，媽媽急急忙忙要出門，往醫院趕。我的靈魂跟著她，從她的電話裡聽到外婆竟然連夜趕來了醫院。媽媽不停抱怨著：“老太太怎麼就這麼容易被忽悠，都說了那個害人精不會有事”從沒出過遠門的小老太太，沒有人教她怎麼坐火車。她就這樣隻身一人，帶著對我滿腔的擔憂，不知耗費了多少力氣才找到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