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潇婕来回走动着,心里全然是一片苦涩,她从来没想过肖泓有一天会拿这样的话来说她,她没有想到在他眼里她会变成这样的人。当初他们在一起的时候,肖泓说无论她要什么他都会满足她,虽然她嘴里说着要大钻戒要豪宅,但心里却觉得只要他们两个能在一起,就算没有这些也会很开心。
可是没有想到,不过是因为一个房子,不过她多为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想了一些,她居然会得道他这样的评价。
看着眼前激动且不安的陈潇婕,那一瞬间肖泓突然觉得有些难受,嘴里也全然都是苦涩。
他知道这个房子是一定要买的,可是他却觉得并不需要这么着急,早一天和晚一天并没有什么区别,又何至于生这么大的气。肖泓早就知道女人怀孕之后脾气的变化会很大,可是如今亲眼看到了,还是会觉得有些接受不能。他有他自己的苦衷,那么大一笔钱,不是他想拿就能拿出来的,他也要去想办法,要去和家里商量才行。
肖泓努力把自己的语气放得轻松些:“我没有说你看中钱,我只是说你太过看中房子了。”
“我看中房子?”陈潇婕颇有些不可思议,但心里却稍稍平稳了一些,“难道是我没有地方住吗?我要不是为了肚子里的宝宝,我至于成天这么担心吗?宝宝生下来是要落户口的,我们两个都不是这个地方的人,到时候宝宝的户口落到哪里?而且宝宝以后是要读书的,现在的政策一天一个样,等到他去读书的时候鬼知道会是个什么样的政策,你不早点把户口罗过来到时候读书怎么办?”
肖泓只觉得心里越发的沉重:“我都知道,可是我一时间也拿不出那么一大笔钱。”
陈潇婕抬起头,看到肖泓紧锁着的眉头,一怔,到了嘴边的话就咽了下去。她心底越发的不忍,这种事说穿了也怪不到肖泓的头上,就算她再怎么说,肖泓也是没有办法的。
只是心里的委屈积压久了,少不得要说一说,沉默了半天,陈潇婕也试图把语气缓和下来:“我生气的不是你没有立刻给我买房子,生气的是你的态度。”
肖泓重复了一遍:“我的态度?”
陈潇婕想在肖泓旁边坐下,最终却还是没有行动:“看房子的事情明明越早越好,可是你却一拖再拖,明明明天就是周末,你偏偏要拖到下周去,你知不知道现在的房价一天一个样,你这样下去我们到时候一个厕所都买不起啦。”
“原来是这样。”肖泓的语气没有什么波动,眼眶依旧是红的。
陈潇婕看着肖泓的模样,也沉默了下来,只是眼睛也忍不住渐渐泛红了。
她偏过头去,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原本她没打算因为这些事情跟他吵架的,可是如今却想说的不想说的都说了出来。
说完了,她又干咳了两声,可惜没有人回应。
雨声越拉越大,就算在高层也能听到窗外噼里啪啦的声音。陈潇婕和肖泓一个坐在沙发上,一个站在沙发旁,就这样静静的相对无言。雨滴打在玻璃上,化成一条条模糊的线条,小区里早已经安静了下来,一眼望过去,连灯都不再亮起几盏。
熟悉的场景应该是两个人挽着手,看着电视互相聊着一天以来的八卦,开开玩笑然后再打闹一会儿。而如今,却只剩下安静,两人都觉得现在的氛围十分的让人窒息,仿佛呼吸都喘不过气。
陈潇婕忍不住再次紧紧的拽着衣角。她开始有些慌了,平时就算他们再怎么吵架,肖泓总是会过来哄她的,而如今,她就这样站在肖泓的旁边,他却只是静静地坐着,一言不发,不知道到底在想些什么。
这样的沉默让陈潇婕感到不安,她开始有些后悔自己不过头脑的说出那些话了。虽然有些确实是她心里面所想的事情,但是她也很清楚,有些话一旦说了出来,他们之间有些东西就会开始改变,微妙的,悄无声息的进行改变。
陈潇婕想要说些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口,她害怕自己又一气之下说出了什么伤人的话。她想要去拉他,却不知道为什么迟迟没有动作,也许她是在等,等着肖泓像从前一样过来哄她,也许她是在害怕,害怕肖泓不再像从前一样爱她。
她突然想起了她夜里做得那个梦,也是像现在这样,两个人互相沉默着,空气中都全是冷凝,只是梦里阳光正好,而现实却如同她的心情一般冷寂又让人心寒。
仿佛是一瞬间,她觉得她的肚子似乎真的开始疼痛起来,她以为是她自己想得太多,她努力的想让自己平静下来,呼吸却不由自主的开始急促。
她听到自己的心跳一下快过一下,声音大得仿佛就在自己的耳边。她用力的呼吸着,感觉心脏好像下一秒就要跳出胸腔。她紧紧地捂着自己的肚子,却忍受不了这突出其来的绞痛。红了的眼眶终于忍不住,眼泪一滴滴的掉了下来。
她想抬头,却害怕看到如梦里一般冷淡的神情,因此只紧紧地低着头咬着自己的唇角。
只不过是一分钟,却漫长得好像过了一个世纪。
终于,她听到了肖泓十分紧张的声音:“老婆,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她听着他的声音,眼泪却止不住的往下掉。还好,肖泓并没有像梦里一样,只是冷冷地看着她,而她也没有像梦里一样,发生她最害怕看到的事情。哭着哭着嘴角止不住泛起淡淡的笑意,一怔,却又觉得有些尴尬和羞愧。
自己怎么就那么一点出息,他不过一句话,她就已经高兴成这样,真是丢人。
肖泓把她扶到床上躺着,一个劲的承认自己的错误。她看着肖泓后悔的模样,忍不住问道:“如果刚刚孩子出事了怎么办?”
肖泓想都没有想:“孩子出事了没关系,你不能出事。你比孩子重要多了。”
陈潇婕这样听着终于笑了出来,女生就是这样,一句话就能让她完全忘记刚刚还在生气。闭上眼睛,也许是刚刚哭过了,她莫名地感受到了一阵倦意,肖泓还在耳边说着什么,她却一句话都没有听清楚,眼皮努力地想睁开,却抵不住深沉的睡意,挣扎半晌,终于沉沉睡去。
在睡去的前一秒,她好像看到肖泓给她轻轻的盖上被子。动作那么小心,让她仿佛看到了他们刚刚在一起的时候。
往事尘封得太久了。他们在一起不知不觉已经七年了,或者更早。
那个时候他们还正是年少轻狂的时候,有那些多不堪回首却莫名美好的回忆,彼时青春正年少,没有这么多现实的烦恼,只有那纯净干净的感情。
那个时候她还不会做饭,也没有想过自己会这么早和他结婚,他也还只是那个清高冷漠,瘦瘦高高的优等生,他们最多的矛盾也不过是生日时候送的礼物不够合心意,或者考试的时候她又超过了他几分。那些矛盾就好像没有感觉的疤痕,才一转眼就早已愈合了,再回首说起来,更是只剩好笑与甜蜜。
年少的爱情总是单纯而又坚固。陈潇婕沉沉睡去,仿佛又看到当年的他们两人,骑着单车,在香樟树下,干净而又明媚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