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下,暗藏的人似乎是受了驚嚇,繁茂花枝猛地一顫,繽紛花瓣撲簌落了一地。
賀川眯了眯眼,側身站到盛庭霑身前。
三人的注視下,花束後怯生生探出一顆頭。
狼狽的小臉暴露在打量視線中,小動物一般警覺防備的眼神在看到賀川身後那人時明顯放鬆下來,一張口,眼中晃動的粼粼波光隨之凝結墜跌。
“小叔叔。”
喊得可憐又委屈。
小叔叔?
賀川和裴行之不由得看向盛庭霑,男人已經抬步走過去。
因著花的遮擋形成的死角,女孩並腿坐在地上,鑲鑽抹胸小黑裙的裙襬被白嫩的腿壓得凌亂。
盛庭霑這才看到她身上起了一層薄汗,眼波朦朧,面頰緋色如煙霞,鬢髮微溼,唇色豔得滴血,雙手用力抓著裙襬,似在忍耐著什麼,微微發著抖。
他的角度能看到鎖骨窩盛滿的光暈和瑩白的溝壑起伏。
男人蹙眉,視線冷淡而剋制地聚集在她臉上,俯下身問道:“怎麼了?”
黎嫿仰起頭看他靠近,香檳色勾勒的眼線溢出一道流光,又有晶瑩墜落。
下一秒,盛庭霑懷裡猝不及防撞進一具柔軟單薄的身體。
女孩喉間溢出哭腔:“請……您……幫幫我。”
黎嫿撲得用力,但顯然後繼乏力,勾住他脖頸的手一鬆,就要往下滑倒。
盛庭霑下意識攬住她的後背,穿進發絲的指尖猝不及防觸及軟滑細嫩的肌膚。
他微微一怔, 手下移三寸,掌住她的腰扶穩。
她身上燙得驚人,熱氣把她身上清淺的香氣烘得淋漓,比她的體溫更燙的是她的吐息,像沸騰的岩漿澆滴在他頸側。
眼淚也滾燙。
“好熱。”
半抱著人起身,盛庭霑對懷裡意識不清,開始抵著自己胸口亂蹭叫熱的人道:“別動,站好。”
他聲線偏冷,哪怕只是短短幾個字,也能聽出淡漠中帶著不容抗拒的威嚴。
黎嫿似乎聽進去他的話,清醒不少,靠在他懷裡,勉勉強強站直了。
盛庭霑脫下外套給黎嫿披上。
“哎不是,你哪兒來的小侄女?”裴行之走過來做幫手,“還有我不認識的親戚呢?”
“不算。”
裴行之剛伸出手要幫忙攙扶,盛庭霑微微俯身,已經把人一把抱起,冷聲道:“安排醫生過來,後面的事你處理。”
盛庭霑緩步往回走,頓了頓,特意又囑咐了一句:“監控處理掉。”
裴行之:“好。”
他從這女孩的神態中一眼看出不對勁,不用特意交代自然也知道,被下催·情藥這種事會對一個女孩的聲譽造成多嚴重的影響。
男人身形高大,白襯衣撐出的後背挺括,堅實臂膀帶著袖箍,懷裡抱著一個人腳步依舊平穩,碎光流轉的裙襬從他臂彎傾瀉,像攬了銀河的一片。
裴行之拿出電話聯繫醫生,另一手拉著悶頭跟上去的賀川,“你走什麼走,跟我去查監控啊!”
休息室佈置精巧,空間開闊,盛庭霑用肩膀抵開門走進,將人放到休息用的沙發上。
懷裡的人還算安分,盛庭霑能感受到她用力的剋制。
沙發寬大,黎嫿捏著外套蜷進角落,呼吸急促潮熱,閉著眼睛不敢看他。
“還好嗎?”
烏木沉香的尾調雜糅在男人身上清冽的氣息裡,醇然綿長到令人頭暈目眩,口乾舌燥。
黎嫿拼命抵抗身體裡一陣又一陣的想往眼前的人身上靠近的念頭,啞聲開口:“水。”
“稍等。”
盛庭霑走去給她倒水,接到一半,聽見一聲重物落地的悶響。
轉過身,看到沙發上的人坐到了地上,趴在小几桌面,桌上的菸灰缸被她掃落在地。
收回視線,待水接滿後,男人走回她身邊,將一杯水安穩置放。
外套落地,她的脊背弓出一道單薄的橋,埋頭在彎折手臂裡,烏黑的髮絲擋了視線,盛庭霑只看到一隻染上粉色的耳尖。
屈指敲了敲桌面,“水來了。”
不見回應。
盛庭霑等了等,拂開她臉上的髮絲,這才看見她死死咬著自己手指。
他試著抽出,才發現她用了多大的力氣咬緊。
冷雋的眉目微蹙,墨玉指環扣著白皙的肌膚,他用了點力道,捏住她的下巴逼迫她張口。
食指上一圈深紅的牙印,隱隱沁出血跡。
這小姑娘對自己一點沒留情。
黎嫿不受控制發出一聲難耐的喘,偏頭去看身側的人。
她沒遇到過這樣的事,意識渙散只想被體內橫衝直撞的慾望支配,卻有一絲清明吊著理智,不敢讓那些不入耳的聲音洩露半點。
盛庭霑見她又要咬自己唇,淡聲道:“別咬。”
他從那張狼狽的小臉上看出幾分委屈。
黎嫿忍得發抖,“小叔叔。”
盛庭霑給她擦完手,平靜安撫:“醫生在路上了。”
形容狼狽的女孩眼角和鼻尖的薄紅還未散盡,瞧著又哭了:“您、您能不能、離我遠一點。”
盛庭霑一頓。
這怕是第一次有人敢開口讓他走。
嗚咽聲斷斷續續,他凝神聽了聽。
“我要是忍不住對您魯莽了可怎麼辦啊嗚嗚嗚嗚。”
胡言亂語。
盛庭霑聽清之後不知道是該氣還是該笑,無情地說:“忍著。”
黎嫿眨了眨眼,淚珠滾落,視線短暫地清晰一瞬,看見半蹲在側的男人,清雋的眉目間看不見多少情緒起伏,近乎面無表情。
她不知道他這樣的表情是不是代表被她煩到了。
女孩眼裡漣漪浮動,看她難受得緊,又像是要哭的模樣,盛庭霑依言起身,走到沙發另一側,稍遠的位置坐定。
走前,他將地毯上的外套拾起來,又披到她單薄白皙的肩背。
“不準脫。”
“也不準咬。”
語調冷直,帶著命令的語氣。
黎嫿緊緊咬著牙點頭,鴉黑潤溼的長睫顫了又顫。
裴行之叫來的女醫生在二十分鐘後抵達,檢查過後給她注射了適量的鎮定藥劑。
裴行之代替盛庭霑露面待客,如魚得水周旋一番之後去到公館監控室。
兩人把今天的監控查找過一遍,賀川是退役刑警,做起這些事情來效率極高。
很快排查完畢,交代公館負責人處理,二人上樓,這時黎嫿剛好打完針,棉籤壓著胳膊。
她細聲細氣道著謝,“謝謝醫生,這麼晚了麻煩您了。”
女醫生溫柔一笑,拍了拍她的頭。
面對盛庭霑時臉色又變得嚴肅,“盛董,藥裡應該是有催情成分,好在藥效不強,十分鐘後大約就可以恢復。不過沒有樣本,我無法判斷這類藥物殘留是否對人體有害,保險起見,還是要帶小妹妹去醫院做個檢查。”
盛庭霑點頭:“辛苦了。”
“您客氣了。”
醫生和進門的裴行之和賀川兩人點頭示意,便先行離開。
手臂不再出血,黎嫿理了理頭髮和衣服,慢吞吞從地上起身,坐到沙發上。
體內的熱潮漸漸散去,清醒迴歸。
盛庭霑視線落在她下巴上的指痕,停留兩秒,淡聲問:“感覺怎麼樣?”
黎嫿並著腿,規規矩矩坐正,肩膀塌下來,看著拘謹又羞窘:“小叔叔,謝謝您,我感覺好很多了,今天給您添麻煩了。”
這時賀川走過來,把一個黑色小包和手機遞給她。
是他在檢查監控的時候看到黎嫿放到座位上,特意叫人取過來,給她帶了上來。
黎嫿站起來雙手接過自己的物品。
剛才沒有仔細看兩人,這時黎嫿看清兩人的相貌。給她手機的這位穿著黑衣黑褲利落短靴,胸前肌肉鼓起,精壯有力,面容英氣勃發。
另一位精英人士打扮的人長了一張斯文俊美的臉,金絲眼鏡後一雙狐狸眼顧盼生姿,嘴角天然含笑,自帶親和力。
黎嫿看向二人:“也謝謝兩位……嗯……叔叔。”
裴行之眯了眯眼,笑得一臉和煦。
“叫他們倆叔叔就行,叫我……還是叫哥哥吧,咱們差不了幾歲。”
哥哥這詞一齣,盛庭霑和賀川臉色都有幾分忍耐的微妙。
黎嫿看得出來這兩人和盛庭霑關係親近,有些遲疑。
“……不好吧。”
這不是差輩了嗎?
裴行之輕笑:“這有什麼不好的?也是沒辦法的事,有些虧啊,天生就得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