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要抵達御庭的時候,黎嫿才收到兩個字的回覆。
盛庭霑:【嚐了。】
至於吃過之後,喜歡或者不喜歡,黎嫿知道,這不是當下適合追問下去的問題。
她將手機熄屏,儘管已經極力壓制視心裡一陣又一陣不受理智控制的潮湧,但唇角還是不經意牽起一個細小的弧度。
夜風裡,一個淺笑曇花一現。
盛琅在她身側說了句什麼。
黎嫿偏過頭,語氣有意放得溫吞,“盛琅哥,你剛才說什麼,我沒怎麼聽清楚。”
盛琅偏頭看了她一眼,“困了?”
黎嫿點點頭:“有點兒。”
她主動說起:“還有半個月老師的書就要給出版社交稿了,最近任務有點重,昨晚上多熬了會兒。”
盛琅知道她在幫周教授校稿的事, 剛說的那句話是叫她有空了去家裡做客,看她忙成這樣,也不好再提。
她年紀小,但做起事來一板一眼地認真。
“初稿交上去之後還要審很多遍,X大出版社責編專業性很強,到時候要和他們再溝通,文化模式和思維方式導致的翻譯障礙只能最大程度去克服,根本上消除不了,這是共識,所以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
“嗯,知道了。”
說話間到了御庭 ,盛琅下車送黎嫿。
時間有點晚,黎嫿沒有邀請盛琅到家裡小坐,“盛琅哥,你開車小心。”
盛琅叮囑:“晚上早點休息,別熬夜。”
“知道啦。”
院門栽種的月桂清香浮動,身前女孩面容姣好,清泠泠的雙眼水光瑩潤,乖巧的模樣看得他心裡一片柔軟。
從認識到現在,兩個月的時間裡,他們的肢體接觸幾乎為零,他知道她容易害羞,也怕進度太快,會嚇到她。
不知道為什麼,他很願意配合她的步調。
但這個晚上,他無端起了點逗弄她的心思。
他看著黎嫿的眼睛,張開雙臂,揚了揚眉,幾乎算是明示。
果然,黎嫿的表情有一瞬間的不自在,眼睫顫了顫,眼神中透出幾分驚惶。
她沒談過戀愛。
盛琅幾乎瞬間就心軟了,剛準備說點什麼安撫,伴隨著一縷清甜的香氣,懷裡撞進一具溫軟的身體,他愣住。
還沒反應過來,香氣就遠了,懷裡的人飛快丟下一句話。
“盛琅哥,拜拜。”
他看到一個提著裙襬跑遠的纖瘦背影。
夏夜清涼靜謐。
盛琅目送著黎嫿, 心跳聲一聲大過一聲。
稍晚一些,24小時stand by 的特助章言接到上司的電話。
“盛總?”
“明天,從我私人賬戶劃200萬給趙秘書。”
章言忍著想爆粗口的衝動,皺眉應道:“好的盛總。”
“還有一件事,把她調到分公司劉副總那兒。”
章言頓了頓,問道:“趙秘書如果問我調崗的理由呢?”
盛琅語氣平和:“沒有理由,如果她不願意,可以拿N+3走人。”
章言:“我明白了。”
交代完畢,終於做出重大決定後心裡一片輕鬆,盛琅長舒出一口氣。
以後他的身邊不用再有別的女人。
想到剛才蜻蜓點水的一抱,他忍不住又笑。
實在是,很可愛。
– –
張媽看到黎嫿回來,忙問道:“嫿嫿,要給你做點吃的嗎?”
黎嫿慢吞吞換著拖鞋:“不用了張媽,我吃過了,您早點休息吧。”
“誒,好。”
張媽搓搓手,躊躇片刻,試探著問道:“出什麼事了嗎?你看著心情不大好。”
黎嫿對上張媽關切的神色,笑著讓她寬心,“沒有,就是想到老師交過來的任務很難,有一點焦慮。”
張媽鬆了口氣:“哎呀大晚上想這些容易失眠,睡前就應該想點開心的事兒才睡得好。”
黎嫿點頭,“好,聽您的,我不想了。”
她又問:“我媽媽呢?”
張媽:“太太今晚有酒會,說要晚點回來。”
“那麻煩您做點醒酒湯備著。”
“放心吧,做了的,溫著呢。”
黎嫿去琴房放了琴絃,剛到臥室,新消息提示音響起。
打開微信,發現是章言給她發了消息,像是把發給別人的工作內容不小心發給了她。
章言:【陳姐,秘書處趙秘書從明天開始調崗到分公司,負責配合劉副總秘書辦工作,事情緊急,明天上班之後請你立刻著手處理。辛苦了。】
黎嫿看完消息,給章言回覆。
黎嫿:【章助,消息發錯人了哦。】
那邊飛速撤回。
章言:【抱歉,黎小姐,打擾了,您當做沒看見就好。】
黎嫿:【OK。抱拳jpg.】
這件事心照不宣被當作一個意外的小插曲,不管怎樣, 黎嫿領了章言的好意。
她只是有小小的疑惑,盛琅怎麼突然就不要趙秘書了?畢竟上週兩人還情不自禁,在辦公室這樣那樣。
算起來,趙秘書一進公司就跟了他,知情識趣,知道他不止一個女人也從不爭風吃醋,是他身邊時間最長的人。
甚至最近兩個月,只有她,讓黎嫿一度懷疑,趙秘書是他的真愛。
不過她並沒有很好奇,就像她一開始知道他身邊女人不斷的時候,就點到為止。
只是在這人花心濫情的標籤下又加了一筆。
翻臉無情。
盛琅今天的舉動讓她產生了危機感。
他不喜歡她,但不代表他對她沒有別的想法。
他受慾望支配,所以一味矜持過猶不及。
盛琅能忍多久呢?
黎嫿看了眼時間,對著鏡子調整了表情之後,給黎遂打了個視頻電話。
“姐姐。”
少年的笑臉鋪滿屏幕,黎嫿心裡的鬱氣瞬間一掃而空。
“怎麼還在書房?”
黎遂把手裡的書拿到鏡頭前展示,“馬上就看完了,看完就睡。”
他拿的一本法語原文書,黎嫿並不意外他能看懂。
黎遂語言天賦極好,語感強,英語和法語現在已經native speaker的水準。
現在正在學德語。
他的這項天賦初初顯露之時,蘇闌馬上就給他請了專業的老師授課。
他一個人在療養院,只能見到那一方窄窄的天,找到自我價值,才沒有在病痛和孤獨中枯敗。
黎嫿只是看他一眼給自己的充電:“好吧,那你看書,我不打擾你了。”
弟弟還健康地活在這個世界,她可以為此付出所有。
黎遂眯著眼睛笑,“姐姐晚安。”
“晚安。”
一旁的護士看黎遂掛了視頻才出聲。
“小遂,不管怎麼樣!十一點半之前你必須要休息,再讓我發現你晚上不睡覺我就給你姐姐揭發你了!”
黎遂雙手合十撒嬌:“好的晴姐,不會再有下次了!你可千萬別告訴我姐。”
他和黎嫿說休息時間固定在十點半,不過這幾年都往後推遲了一個小時。
十歲開始,外教老師會幫他接一些翻譯類的工作。最近趕進度,偶爾會睡得再晚些。
這些事他不想讓姐姐知道後擔心。
小護士笑罵:“哼!不要光說,不能再有下次了啊!”
少年再三保證,小護士才滿意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