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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苗依依追著鄭珩語跑了出去,留下慕佳人對著一群剛剛看了她笑話的女孩子們大眼瞪小眼,這尷尬勁兒,別提多折磨人了。

就過了好一會,也沒見苗依依回來,她心裡有些擔憂,生怕是出了什麼事。

這麼一擔憂,就開始反省自己是不是哪裡做錯了,鄭珩語本來性格就驕橫,她挑釁自己,自己又何必跟她計較。現在慕家本來就因為慕伊人的事處處被人挑剔,她再因為一時不忿跟鄭珩語起了爭執,白白被人看了笑話,實在不應該。最重要的是,這麼一來,就讓苗依依左右為難了。苗依依性格好,對她多有照顧,此次賞花宴,她邀請自己,本是處於好意,現在卻因為自己鬧得不愉快,讓她覺得十分慚愧。

這般想著,慕伊人便覺得,就算是為了苗依依,自己也該主動去找鄭珩語,最好能跟她握手言和。

沒熱鬧看的女孩子們又開始玩起了遊戲,慕佳人趁著沒人注意,悄悄離開了天水園。

小路蜿蜒,金菊茂盛,不遠處桂花尚未凋謝,清風一吹,花香陣陣。

慕佳人走了一會,被這優美的風景陶醉,幾乎連心中的煩悶,也被這和著花香的清風一吹,給吹的散開去了。

這時到了靜風亭處,她正猶豫走哪一條路,卻見兩名華服公子從遠處走了過來,其中一人,正是華府大公子華嘉年。

慕佳人心中一跳,下意識地往後躲了躲,把自己藏身在了花叢後面。

幾人沒有看到她,直直地往靜風亭去了,佳人聽他們口裡說著什麼苗姑娘鄭家妹妹,心知一定跟苗依依和鄭珩語有關。

莫不是剛才的事傳到他們耳朵裡去了?

想到這個可能,慕佳人又是羞憤又是生氣,她不想讓華大公子認為自己是個刁蠻潑辣之人,更加不想讓苗依依左右為難被人誤會。所以遲疑了一下之後,慕佳人便整了整衣袖,也往靜風亭去了。

鄭珩語說話從不給人臉面,也不顧及場合,慕佳人剛到靜風亭外,就聽見她高聲說話的聲音:“我就是瞧不上她怎麼了?不過一個小小的庶女,也不曉得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成日纏著苗姐姐,還往我們跟前湊,哼!多厚的臉皮!”

這些話就像千金重錘,一下一下敲在慕佳人的心上。

慕佳人忽然覺得雙腿重有千金,短短兩步路,卻怎麼也賣不動了。

她屏著呼吸,只希望此時有人跳出來幫她反駁她的話,反駁她即便是庶女,也不比旁人輕賤什麼。

可惜她的奢望並未實現,她只聽見苗依依柔聲勸慰鄭珩語的聲音,她說:“你也知道她是個庶女,哪裡用的著你處處針對她?你這麼跟她吵起來,不過是貶低了自己抬高了她的身價,怎麼划得來。”

“哼哼!我就是討厭她,誰讓她以前老仗著玄家那點兒關係,就得意的不成。那麼不要臉的女人,還跟華大哥哥定了親,誰曉得背後是誰搞的鬼,幸虧最後事情沒成,慕家就沒有一個好人,華大哥哥,你說是不是?”

“好了語兒,那些事就不要再提了。”慕佳人聽見華嘉年那溫潤柔和的聲音說:“以後那些人,不要來往就是,免得汙了你的眼,為了一些貓貓狗狗,鬧得自己心裡不高興,不值得。”

“就是說呀,好了珩語,咱們回去吧,這可是我的賞花宴呢,你可要看在我的面兒上,好歹讓花會順利開完。”

被大家勸了一會,鄭珩語終於滿意了,只順便提出幾個小要求,要讓華大公子以及苗依依幾人過幾日帶她出去騎馬變不再計較。

小女孩的要求自然得到了滿滿的回應。

她就像個受盡寵愛的小公主,被人捧在手心,做什麼說什麼永遠無所顧忌。

慕佳人都不曉得自己是怎麼離開靜風亭的,她只慶幸自己腳步輕淺,沒有被人注意。

然而到了無人處,卻到底忍不住了,她尋了個無人注意的角落坐下來,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

一直以來的好姐妹苗依依,背後竟然是這樣看她的,什麼叫不過一個庶女,針對她就是抬高了她的身份?

她出門赴宴也好遊玩也好,哪一次不是她們主動相約?若不是有人率先示好,她何必自討沒趣。卻沒有想到,自己在她們心中,卻不過拿她當成笑話。

而她的心上人,那溫文爾雅,最溫柔不過的華公子,竟然也瞧不起她。明明從前他們幾乎要定親了,明明那時他曾笑說,她即便粗布柴環,也是天下最可愛的女子。為何不過一個錯眼,她就成了他口中會汙了人眼的貓貓狗狗。

又一想,或者鄭珩語說的也並沒有錯,她本就是個庶女,若不是存著僥倖,以為旁人結交是拿出了真心,便信以為真。她就想面前這一從野菊花,只因為生的狂野,被當做點綴移進了天水園,就以為自己同那些被精心奉養的朱贏白秋一樣精貴了。

慕佳人越哭越傷心,越傷心越哭,可這裡是青田山莊,是苗傢俬宅,她這麼躲著人哭,必定很快被人發現。

好不容易止住了眼淚,正打定注意找個藉口早早告辭離開,一抬頭,卻見面前站了個人。

慕佳人被嚇了一跳,差點一屁股墩兒坐到草叢裡去,那人見狀,趕緊伸手拉了她一把,將她扶起來,問:“小姑娘這是怎麼了?怎的一個人躲在這裡哭?”

男人莫約有三十來歲的模樣,說話的語氣也溫和,可這裡是苗家莊園,是苗依依請女孩子們來賞花的地方,華大公子們在也就罷了,怎麼還有陌生男人?

慕佳人驚恐不已,立刻掙脫了男人的手,急急忙忙地跑開了。

待人遠去,旁邊又悄悄冒出一個清瘦矮小的尖嘴男人,對中年說:“是慕家庶出那位小姐,似乎跟人爭嘴了,一個人偷偷哭。”

“慕家,庶女?”

男人沉吟一句,忽然想到什麼,吩咐尖嘴男人道:“慕家最近似乎日子不好過呀!下月秋獵,不如也請上慕家?畢竟如今慕家與將軍府成了姻親,我們也算是自己人了。”

“遵命,王爺。”

慕佳人歡歡喜喜去赴宴,最後卻哭喪著臉回了家。

回去之後還把自己關在屋子裡不吃不喝,弄的芸姨娘也暫時忘了自怨自艾,顛兒顛兒跑去瞧閨女怎麼了。

慕佳人在外頭受了委屈,本就沒什麼精神,被芸姨娘問來問去,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她是庶女,天生就註定了,即便告訴了姨娘又能怎麼著?不過是多了一個人跟她一起慪氣而已。

可芸姨娘是個急性子,她越是支支吾吾不想說,芸姨娘就越是翻來覆去想要問。母女兩人正你來我往打擂臺,卻聽嬤嬤來報,說大姑娘回來了。

芸姨娘以為又是慕伊人,正要生氣,又聽嬤嬤提醒說:“不是咱們房裡大姑娘,是二房大姑娘。”

慕家本有兩房,但老爺子一母同胞的嫡親弟弟在上任之時出了意外,一家子從上到下連妻妾帶子女全部離世了,二房一個人都沒能留下。已故的老太奶奶心中不忍二房就此絕後,便做主讓老爺子兼祧兩房,替弟弟娶了妻子又生了兒子。只二房太太去的早,留下一男一女兩個兒子,因為早早分了家,子孫排行,就沒跟這大房一起算。

嬤嬤口中的大姑娘,便是二房老爺慕濰的嫡女慕美人。

慕濰親成的早,早早生了一雙兒女,年紀都比慕佳人慕伊人要大。

慕伊人出生時,慕美人已經三歲了,原名叫做慕心藍,但後來大房嫡女出生,楊氏給起了名字叫做慕伊人,而後慕佳人出生,慕淞便照著樣子,給取了佳人這麼個名字。

然後二房太太也不曉得怎麼想的,竟然自己做主,給女兒也把名字給改了,改成了慕美人。

這一溜兒的美人伊人佳人,聽聽就是一家子。

慕美人比大房兩個女孩大三歲,虛歲已經二十了,早幾年就嫁了人成了尚家媳婦,如今已然生了個嫡子,在婆家地位穩固。

只是她這人手腳大方慣了,自己又不會經營,每每手裡銀子不夠花,又再不敢跟丈夫要時,便回孃家來借錢。這一借,自然是不會還的,不過眼下她回孃家,到不是因為手頭又緊巴了,而是忽然聽說慕伊人搬了大筆的嫁妝出去,心中不甘,跑回來跟老爺子找補了。

她慕伊人是長房嫡女,自己也是二房嫡女呀,自己出嫁時帶了什麼嫁妝,憑什麼慕伊人拿那麼多?這可說不過去!

慕美人風風火火回了孃家,只在二房宅子裡打了個轉兒,便到大房主屋找老爺子了。

大家本以為她是得了消息,回來給孃家打氣兒的,一問才知道,人家是對嫁妝不滿呢。

老爺子一口氣出不上來,老太太也差點被慪出個好歹。

直到被訓斥一頓,慕伊人帶走的,是她生母楊氏的嫁妝,慕家的東西人一文沒拿之後,才總算消停了。

可這樣一來,慕家不就成個空殼子了?慕美人想來想去,還是不甘心,她雖總跟孃家伸手要銀子,卻也知道,若慕家當真倒下了,說不得自己在婆家的地位,也要受到威脅。

於是想來想去,她乾脆決定在孃家多住幾日,一來聽聽老爺子老太太他們有什麼計劃,而來也搏個孝順的名聲。

這樣一來,當王府秋獵的邀請帖子送到慕府的時候,自然就被她知道了。

慕美人原本有些驚慌,可想了一會之後,她忽然有了別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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