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滿意的話,怎麼之前從來也不說?
琅嬅稍微想想,就知道是因為這段時間青櫻,不,衛炩捅出的簍子太多太大,終於讓皇帝意識到自己原本忍耐著承擔了多少。
會哭的孩子有糖吃,這個道理琅嬅也懂。但她性格本來就嚴謹周全,又格外要強,遇到難處也全都自己咬著牙默默忍下了。
但現在太后教給她適當放權,適當漏一點無傷大雅的問題,也讓皇帝頭疼一下。
琅嬅明白了太后的意思。
現在最適合成為暴露出來、時不時刺皇帝一下的問題的,就是烏拉那拉衛炩。
要是在各方面都出現零散錯誤,皇帝看不到那些出現問題的地方有多麼折磨人,多麼容易出現意外,還會覺得是琅嬅做得不夠好。
但如果有一個連皇上都頭疼的刺頭,那麼琅嬅也感到難以對付,就合情合理了。
正是要讓皇帝知道直面烏拉那拉衛炩有多難,他才會記得琅嬅的好。
見到這孩子終於明白過來的樣子,甄嬛把手中的那隻繡花荷包塞進琅嬅手裡。
“這荷包裡裝著的瓶子,是景仁宮皇后服毒時所用的。哀家瞧著這東西有點意思,你去把它交到皇帝手上,看看有什麼不妥。”
琅嬅低頭答應,明白這是太后給自己的一次機會,也是自己跟從太后必須要交的一次投名狀。
琅嬅的分寸在幾天後就傳進了甄嬛的耳朵。原本按照側福晉身份來說,至少也能得到嬪位的烏拉那拉衛炩,只得到了一個貴人,封號為嫻,賜居偏僻破敗的延禧宮。
而皇帝還狠狠發落了一批景仁宮附近的侍衛,連嫻貴人烏拉那拉衛炩的身邊都被仔細梳理了一遍,去掉了幾個人手。
但衛炩和阿箬、惢心一起等了半日,也不見內務府派來新的增補人手。
阿箬替她鳴不平:
“主兒,他們這是看人下菜碟啊,也太欺負人了!奴婢這就去好好罵一罵這些狗眼看人低的奴才們!”
衛炩淡淡看著阿箬氣急敗壞的樣子,拿起一塊點心放進嘴裡:
“算了吧,也不是多大的事。”
“主兒!”
你當然覺得事情不大了,但人手少了,要做的活計卻還是那麼多,苦的是我們這些下人們!
“你仔細想想,”衛炩淡聲道:“這麼大的紕漏能出現,還在皇上特意清走了幾個人之後……”
“這件事,根本不是偶然。”
“主兒,”阿箬好像也想到了什麼,眼睛閃閃發亮:
“也就是說,現在這少了人手,也是皇上的意思?”
衛炩一聽就咳嗽起來,被點心嗆住了。
“你怎麼會這樣想?”
“那這宮裡除了皇上,還有誰敢這樣做呀?”
“皇后唄!”衛炩一臉恨鐵不成鋼:“皇上剛剛登基,還需要多多借重富察家的勢力。而皇后早就視本宮為眼中釘,這個時候趁機磋磨,也是有的。”
“那怎麼辦啊,主兒,我們總不能就這樣任人欺負吧?”
“等著吧,”衛炩自信地笑著:“等本宮見到皇上,就會和他提起這件事的。”
阿箬只好蔫蔫地不再提起了。
還是惢心懂得衛炩的意思,陪著聽她抱怨了好一會兒皇后如何如何弄權,如何如何不識大體,如何如何嫉妒她與皇上之間青梅竹馬的真感情,才終於讓衛炩滿意了。
可是延禧宮潮溼,宮殿又陳舊,雖然面積小,想要能住得舒服,要做的活兒還是很多,這幾天下來,惢心和阿箬誰也沒法倖免,所有人都得忙上忙下。
而且不僅僅是人手,各種要用的幔子帳子和傢俱,內務府不是找藉口說最近忙沒給送來,就是拿一些陳年的貨色來搪塞。
阿箬氣不過,不顧惢心的阻攔,去內務府罵了幾次之後反而被羞辱,從此之後再也不肯出延禧宮了。
在同病相憐的情況下,阿箬終於認識到,惢心對自己一直是真心相待,兩個人關係越處越好。
惢心不敢開口的地方,由阿箬去說;而阿箬氣性大,性子急,惢心總能發現有用的細節,默默幫她補上漏洞。兩個人一起調教著延禧宮的宮女太監們,總算是撐了起來。
而衛炩呢?她整日不是吃就是睡,要麼就是擺弄那堆暗色衣服和一大盒子護甲,對延禧宮的人和事都完全不上心,也任由滿宮裡都是對她的位份和居所的嘲笑。
反而是琅嬅看不下去,略略訓誡了後宮,從此嘲笑才少了一些,內務府送來的東西也更像樣了。
人人都誇皇后賢德,但衛炩卻覺得,這都是裝模作樣。
她自己明明人淡如菊,不為逆境所困,在延禧宮過得好好的,琅嬅卻這樣打擊那些岢待她的人,這明明就是踩在她的面子上,給自己立名聲。
再說,她受到岢待,本來就是因為琅嬅在中間插手,用這些方法來磋磨人。
因為衛炩知道,皇上一直把自己好好放在了心裡。
皇后,肯定是嫉妒了!
她“呵呵”一笑。
皇后又怎麼樣,也最多就能想像現在這樣,讓自己吃不好、喝不好、睡不好、過不好,走到哪裡都被人取取笑,家裡也受到牽累,處處掣肘。
但她永遠不可能像自己這樣,擁有皇上的心!
她,烏拉那拉衛炩,才是皇上心中唯一的妻子。
至於其他,那都是她體諒皇上的辛苦籌謀,讓給了別人的。
換言之,其他人能得到的,都是她首先不要的。
衛炩滿足地繼續吃著點心,雖然因為內務府的剋扣,這些點心都是最尋常的種類,甚至嚐起來也不是很新鮮了。
而與此同時,皇帝正在御書房大發雷霆,連著砸了兩個茶碗。
“什麼叫查不出來!朕就問你,景仁宮皇后就這樣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服了毒,這毒藥究竟是怎麼送進去的!”
他可太后怕了,太醫院的人來看過,這瓶中的毒藥發作極快,所以十分難解,只要稍微耽擱,就定然無力迴天。
他不敢想象,這樣的藥如果不是景仁宮皇后自己服下,而是下在他的哪個杯盞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