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文君醞釀在眼眸中的溫情頓時被打散了個無影無蹤,她尷尬的笑了笑,只能將希望寄託在了百里東君身上,“東君,我們幼時相識,也是久別重逢,可否請您和葉公子借一步說話?”
說著,她眼中便起了一層水霧,泫然欲滴,看著可憐極了。
葉鼎之心頭一軟。
東君警告在前,又考慮到他身份是個麻煩,他便硬著心腸不與易文君相認,但若是她有了什麼困難,葉鼎之也做不到袖手旁觀。
他還沒說話,百里東君就開了口。
“何必借一步說話。”
他擺手示意王一行和玥瑤過來,“他們也是仗義之人,你若有難處,大可直說,我們一道想辦法。”
???
王一行坐近,明顯的感覺到易文君那含情脈脈的眼神逐漸淡化,變成了冷淡,不由拉了拉百里東君道:“人家明顯不想和我們說,你又何必——”
拉了他來也就罷了,為什麼連“尹落霞”也叫了過來?
同行這麼久,他也早看出了這“尹落霞”有問題。
“若真是十分要緊的事情,人多力量大,多一個人就能多一個法子。”百里東君拄劍起身,“若不願說,那便是沒有到最難處,也還在你的掌控之中。”
他伸手給葉鼎之,拉了他起身,便淡漠的要走,“那還是考試更要緊。”
“等下!”
易文君明白她和百里東君之間僅是兒時情誼,也知她和葉鼎之的過去已經是過去,若不能在此激發出葉鼎之的憐憫,她誰都利用不了!
“我說。”
她顧不得繼續鋪墊她的為難,她的痛苦,只喃喃將自己的處境說了出來。
她不願嫁給景玉王,她想逃,她想離開這個王府,想要自由!
美麗,又破碎的女子,最能讓人心生憐惜和保護欲。
易文君最擅長用這個法子,一雙盈盈的淚眼抬起,便就可憐的望向了葉鼎之——
如果葉鼎之是葉雲,便就是她唯一能夠快速掌控的人。
百里東君身後是鎮西侯府,且看他今日冷漠的樣子,易文君心中有數,百里東君不會為了她和北離皇室對上,讓皇室有了對鎮西侯府動手的機會。
而另外兩個,她更是不在意。
只有葉鼎之,不,只有葉雲。
從小和她有婚約的葉雲,曾被北離皇室毀了一生的葉雲,才會在她的暗示下覺醒對皇室的恨意!
她和他才是一種人。
她能利用的也只有他!
果然,葉鼎之聽完之後,眼眸之中宛若滔天的巨浪翻滾,“他們迫你?”
若易文君過的好,他會祝福,但他沒有辦法看著她和自己一樣,因為北離皇室悽苦一生。
“是。”
晶瑩剔透的淚從易文君眼角滑落,“葉公子,我想逃,卻逃不走。”
葉鼎之捏緊了拳頭,下意識的就要順著她的話語應承:“我帶你——”
“那一位是影宗大弟子洛青陽吧?”
玥瑤冷不丁就開了口,“能讓他來保護你,你定就是影宗宗主的獨女,我記得你內力也不差,為何不自己不想著逃,反而滿嘴都是逃不了的喪氣之語?”
她是北闕的帝女,一眼便看透了易文君心裡想著什麼,“還是說你自己不願承擔責任,只想借了我們之手?”
“你胡說什麼?”易文君不快道:“我只是……”
“我明白了。”王一行一拍手掌,“你是不想得罪皇室,又不想嫁給景玉王,所以找幾個冤大頭來背鍋?”
好傢伙。
他真是直呼好傢伙。
沒見過這般自私自利的女子!
“我們若幫了你,必定要背上搶奪王妃的罪責,而你只是一個被搶走的無辜女子。”百里不疾不徐道:“在我們眼裡,你是可憐的,在景玉王眼裡,你也是可憐的,進可攻退可守,真是厲害。”
“東君!”易文君臉沉了又沉,“我不是!”
她想不明白,她已經將自己說的足夠可憐了,這幾人應該立刻拍劍而起,贊同她的話語,並願意助她獲得自由才對!
可是為什麼除了葉鼎之之外,竟一個兩個踩住她的痛點拼命碾壓?
“自由,是靠自己來爭取的。”
百里東君抱著不染塵,輕聲道:“你若真的嚮往自由,也該拿出你自己的努力來,而不是純粹靠旁人,不然——”
他站在暗處,看來的目光卻帶著憐憫,“就算你的身體得到了自由,你的靈魂卻還永遠被禁錮著。”
易文君咬著下唇,死死盯著葉鼎之,“你也是這般想?”
她帶著淚,往前邁出了一步,想要扯他的袖子,“連你也不願意幫我?”
葉鼎之有些不忍,但耳旁卻傳來了百里東君的嘆息聲。
他的嘆息,很輕,卻又很重,狠狠的砸在了葉鼎之的心尖,奪去了他的全部心神,讓他忍不住回望了過去。
一眼,便撞進了東君滿帶苦楚的笑容中,“你怎麼想,我都幫你。”
平常的一句話,卻比易文君的淚眼更讓葉鼎之心如刀絞。
他有一種預感,如果他在這裡點頭答應了易文君,一切都會朝著無法挽回的結局而去。
而百里東君,也會……
也會出事!
一想到東君會出事,葉鼎之幾乎不能呼吸。
他不能。
他清楚的知道北離皇室是個怎樣的龐然大物,亦知憑一股意氣就算僥倖帶走了易文君,也逃不過追殺,東君,還有東君身後的一切也會因為他的意氣而陷入紛爭之中。
“我們能幫你。”葉鼎之握住了百里東君的胳膊,扶住了他,“但更重要的是你自己。”
“你……”
易文君受不了,恨不得就在此喚出“葉雲”這個名字來讓葉鼎之清醒清醒。
她這麼美,是連景玉王都一眼沉溺的樣貌,葉鼎之究竟著了什麼魔,才會這麼冷靜?!
“影宗要你嫁給景玉王,是為了結成同盟,你只是附加品,若你能下定決心逃離,未必沒有生路。”王一行好奇道:“還是說你本來也捨不得這裡?”
易文君深吸了幾口氣,勉強堆起了笑容,“你們以為是我不願走嗎?只是我就是籠中鳥,就連大師兄也是來看管我的。”
“真的只是看管?”
百里東君莫名的輕笑了一聲,那笑聲讓易文君汗毛直豎起——
這笑聲,就好像穿透了她所有的偽裝,清楚的在她耳邊告訴她。
他知道,知道洛青陽也喜歡她,也清楚她是故意將洛青陽捆綁在身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