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予珏剛要推開墨校初,就聽見身後傳來的聲響。他回頭時正好撞見姜芷兮複雜的眸光。
低頭一看,一世英名的寒王,半邊臉都黑了。
他在馬車側翻時為了護著姜芷兮,半側身子壓在地上,摩擦了幾十寸,真絲勾得幾乎成了碎布,袒露出上身精妙的肌肉曲線。
再加上墨校初那莫名其妙的動作。
誰看了不迷糊?
墨校初撓了撓側臉,也覺得不好意思,“我就是想知道王爺內力恢復了幾成。”
“嗯。”景予珏不想繼續這個話題,“只有一成,但在重塑經脈。”
“不愧是希神,若真能重塑經脈,王爺你也算因禍得福了。”墨校初說,“方才拿給我的藥浴摺子,洛丹花簡直是神之一筆,哪怕是我仙逝的師父都沒有這本事。”
“只是這字……”
墨校初拿出藥貼,藥貼上的字秀麗端正,含蓄又有鋒芒。
只是有些字,與他們日常寫法並不相同。
好在這是藥貼,通過字形以及藥方的效用也能猜出大概的意思。
“老夫也是連蒙帶猜,可能藥效會比原版略遜,但八九不離十。”
藥材灑在池中。
景予珏一走入沐浴池,就感到一陣久違的神清氣爽。
就連那不能碰水的傷口,竟在水中感到陣陣輕癢,隨後肉眼可見地癒合了大半。
他不是第一次泡藥浴,但見效如此之快的,還是頭一遭。他又想起方才的對話。
連墨校初的師父都沒這本事。
景予珏壓了下眉,姜芷兮一手醫術出神入化,他的人卻完全查不到半點痕跡。
國公府能有這等本事?
景予珏用內力烘乾身子,穿上衣裳,回臥室時燈籠已經滅了,只剩下微弱的燭光。
姜芷兮累了一天,已經睡熟了。
只是這睡姿,屬實誇張。
特意給她備的女子高枕被推到一邊,一個人霸佔了整張床榻,狐裘胡亂蓋在腿上,白花花的長腿半隱半現。
纖手託著臉,長髮被暖爐烘得半乾,落在在鎖骨上,或許是覺得癢,睡夢中胡亂嘟囔著,蹙著眉頭。
又甜又媚。
景予珏微微俯身,替她勾開了那縷髮絲。
指腹滑過女子的白頸,牛奶般順滑。
他感到鼻子又開始發熱,趕緊收回手,轉身走去屏風隔開的書房。
這時不時出鼻血的毛病是治療後遺症?
剛才墨校初說什麼姜芷兮能幫他降火,明天得找機會問問她。
景予珏走進書房,姜芷兮才睜開眼。
鎖骨還留有男人指腹的餘熱。
她故意裝睡,只是因為自己怕尷尬,不想讓景予珏與她睡一張床。
但是……他在幹嘛啊喂?
剛剛和墨校初摸來摸去,現在又來摸她,她居然還以為景予珏純情?
純情個狗吧!
氣著氣著,她又迷迷糊糊睡著了。
沒注意到一隻通體純銀色的熬鷹劃過夜色,在寒王書房的紙窗邊悄然降落,鷹嘴裡吐出一塊封了油紙的帛布。
男人摸了摸鷹頭,撕碎油紙,快速看完帛布上的文字。
面色不變。
黑眸中,燭臺的火光跳動,慢慢吞沒了帛布,只餘下一點點燃灰。
他舉頭望月,整張臉卻浸沒在雋永黑夜之中。
耳邊翠鳥叮嚀,姜芷兮睜開眼時,景予珏已經換好了衣服,坐在屏風邊。
窗外秋色已深,赤紅落葉隨風落,一小片楓葉飄入紙窗,落在男人冷白的指尖。
景予珏隨手將落葉夾入書中,合案抬眸看來。
他的雙眸星光點點,平淡中,又叫姜芷兮看出些別樣的顏色。
藍顏禍水。
姜芷兮抹了把臉,心裡吐槽。
“今兒我要去國公府孃家回門,你就不必去了。”姜芷兮說。
景予珏沒說話,只抬了抬下巴,讓春生打開門。
這一開,姜芷兮愣住了。
或曼陀羅錦繡千水裙,或粉櫻煙羅綺雲裙、或暗紋隱鳳百花裙,或霓裳金縷衣。
一件件光澤柔和、五彩斑斕的衣裳整齊排布在臥房門口。
姜芷兮挑了下秀眉,“王爺這是什麼意思。”
景予珏一身紫色鎏金長袍,華貴無比,舒眉淺笑。
“與娘子回門,要穿得好看些。”
姜芷兮:“不必。”
她還打算回門討嫁妝,把國公府鬧個底朝天,要是寒王跟著去了,哪還有她發揮的空間?
景予珏沒表現出意外,嗓音低沉又不容商榷地開口:“本王將浮雲閣搬來了,你若是挑不出,本王就全買下,一天換一件。”
“……”這就是,被包養的感覺嗎?
姜芷兮看著眼花繚亂的衣裳,每一件都是精工細作,能讓外頭的名家貴女為之驚奇。
如今放在自己眼下,挑不出就全打包。
真是有點,該死的爽呢!
她撓了撓頭,只是前世在山裡野丫頭做慣了,確實不太懂穿搭。
這種感覺就像是前世中了輛跑車的大獎,但她沒有駕駛證一樣無力。
見她在一堆衣裳前看花了眼,景予珏發出一聲短促的哂笑。
這女子,真是不同尋常。
景予珏將書卷放在膝上,轉著輪椅來到她身邊。掌櫃的看他眼色,將他看中的衣裳拿過來。
他耐心地舉起衣裳,在姜芷兮身前比了下,將合適的遞給春生。
不一會,春生就抱不住了。
太多了!
景予珏審美很好,看衣裳也挑剔,但挨不住姜芷兮就是天生的衣架子,這張臉、這身材,穿塊布都好看。
見春生抱衣裳抱得,腰都快折過去,姜芷兮無奈地從景予珏手裡接過衣裳,打斷了他的動作。
“差不多了吧。”姜芷兮幽幽地眨了眨眼,“臣妾才剛及笄,還在長身體呢。”
活了兩輩子的人了,姜芷兮說這話,耳根都有些發紅。
景予珏目光有意無意劃過姜芷兮那小荷才露尖尖角的胸脯,“那就等王妃長大些再買吧。”
也不知道哪裡長大些。
姜芷兮沒聽出話外音,嗯了一聲,把景予珏和浮雲閣的人都推出臥房門。
春生正高興地研究,今日回門應該穿哪套衣裳,更能豔壓群芳。
就聽到姜芷兮清了清嗓子,“把我最舊的衣裳拿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