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芷兮驟然變臉,之前渾不吝的態度消失,話音凌厲。
堂堂趙王府,有上百個下人共同操持,馬車裡又怎會有過期糕點。
再者,自己是客,就算前一批糕點不能吃,於情理他們也該送上新的糕點招待她。
分明是不想她死在趙王府中。
趙世子是否知情還有待商榷,但從這個侍衛身上一定能找到線索。
見姜芷兮沒與他開玩笑的意思,趙世子感到三觀大受震撼,嘴唇蠕動,“芷兒,本世子還是歡喜你的。”
姜芷兮眼角微動,見原主沒什麼反應。
“口口聲聲地說喜歡本妃,連個下人都不肯送於本妃,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見姜芷兮作勢要走,趙世子忙上前拉住她。
恰好,碰到的是沾毒的那根手指。
姜芷兮想抽手都來不及,就被他抓住了那隻手指。
正想甩掉他,身後忽然一陣寒意。
“趙世子與本王的王妃倒是愛之深情之切。”
景予珏轉動著輪椅,不知何時出現在她身後,話語中無甚波瀾。
軟綿綿的一掌就拍掉了二人相觸的手。
趙世子臉色發寒,就連姜芷兮都有些不爽。
余光中卻是偷偷從馬車中跳出去的那個侍衛。
壞她好事!
姜芷兮也沒什麼好臉色,“那還不是因為王爺‘不行’。”
說著自己轉身下了馬車,只留下一對叔侄坐在車中大眼瞪小眼。
景嘉麟先挪開眼,寒王曾血戰沙場,身上的氣勢比他的父王還要駭人。
“寒王誤會了,我只是將王妃當妹妹,照顧一二罷了。”
“本王還沒死呢。”景予珏收不住戾氣,瞥了眼面前的人,就像在看一具屍體。
下一刻說:“她是你叔母,別舔著臉認妹妹。”
說著,推輪椅離開。
景嘉麟望著他背影,指甲掐進掌心裡,恨不得把他推下去。
姜芷兮回到寒王微服出府的車中。
見桌上也擺著幾隻小茶點,她心裡咯噔一下。
目光似若無意地滑過周圍的侍衛。
茶盅上的毒,下一步極有可能落在這裡。
是誰要她暴斃在寒王車上?
下毒之人手伸得夠長,除了慈寧宮、國公府、趙世子的馬車,如今就連景予珏的身邊也不勝防。
就在她思慮時,眼前出現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捻起一張酥油紙,細細地包起小茶點,遞給姜芷兮。
景予珏淺淺勾著唇,不經意間露出深沉近墨的眸色。
“寒王府的茶點乃是御製,比世子府上好吃。”
姜芷兮眉頭跳了跳,突然很想笑。
這兇手對寒王忒不瞭解,景予珏這種死潔癖,怎會讓她用手直接接觸茶點。
她笑起來杏眼彎彎,像灑落在湖裡的月光,撫平了景予珏眼裡的那點陰霾。
“你與本王雖有契約,但眼下還是王妃,在外面莫要太放肆了。”
景予珏聲音發啞,姜芷兮竟聽出幾分委屈。
馬車上方,末九的聲音傳來。
“報王爺!”
景予珏神色一凝,剛才那委屈模樣蕩然無存:“進。”
末九從車頂的暗門跳入車中,他昨日被打了五十軍棍,動作還有些僵硬。
見到姜芷兮,猶豫著沒有開口。
姜芷兮啃著茶點,挑了下眉,似在詢問景予珏她要不要回避一下。
景予珏輕咳一聲,“你說。”
末九抱拳:“屬下領命去追那名叫小十六的侍衛,卻見他在一條巷外被人暗殺,屬下趕到時已經沒有氣息了。”
姜芷兮偏了偏頭,這寒王居然真的因為那一句話,就想去把人家侍衛綁來送她?
這人還真是怪好的嘞。
不過那侍衛那麼快就被滅口,確實在她意料之外。
目前已知的是,她大抵沒猜錯。這一環套一環的複雜毒殺,其目的就是讓她死在寒王府中。
連景予珏、景嘉麟,甚至太后都敢算計的人,怎會與她這個不出閨閣的“小透明”計較?
還一連暗殺她四次。
一日不揪出兇手,不說原主無法退散,就連她自己都略有不安。
總覺得原主身上有什麼大秘密,是她自己都不知道的。
景予珏聞言,敏銳嗅到危險,目光拂過姜芷兮。
小王妃都瞞了他什麼?
“王妃相中的面首死了,就一點都不傷心嗎?”
見姜芷兮剛好吃完手裡的東西,便自然地替她又包了塊茶點,續上。
姜芷兮忽然俯身,靠近景予珏。
景予珏唇角微動,女子體香醉人,他鼻頭髮熱,眼皮微盍。
沒有排斥姜芷兮的靠近。
一陣秋風過,一縷黑髮從姜芷兮耳後落下,輕掃在景予珏的臉上。
男人喉頭動了動。下顎線繃直,線條明顯。
姜芷兮只是抽出他袖口中的方帕,隨即回到座位上,慢條斯理地擦去手指上的毒液。
“有人要暗殺我,王爺可願意救我?”
景予珏眉頭一壓,不待他問,姜芷兮將這兩天的幾次暗殺告訴景予珏。
她的勢力單薄,此事還得需要景予珏相助。
反正他沒拒絕,好資源不用白不用。
聽姜芷兮說完,景予珏已滿臉嚴肅,眸中點點寒光。
“末九,昨日關入地牢的那個刺客,本王親自去審。”
那森森的音色,連末九這在刀上過活的人都脊柱一寒。
景予珏繼續說:“末九,這些天你與末二就緊跟著王妃,務必保護她的安全。”
“是。”
姜芷兮慵懶地吃著茶點,不久前緊張的情緒盡散。
有種被大佬罩著的感覺。
這寒王還真夠義氣,給足了滿滿的安全感。以後要是遇到與他相愛的良人,定能幸福。
前世最流行的霸道總裁也不過如此。
只可惜她志不在朝廷,再好也和她沒關係。
一抬頭,正好對上景予珏墨眸。
男人眸中轉瞬而逝的戾氣,剛好被她捕捉。
只是很快,又褪回往日清冷而淡漠的模樣,甚至帶著幾分溫柔。
彷彿剛才那令她陌生又心悸的陰鷙,從沒有出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