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絕望籠罩了華山眾人的心頭。
嶽不群嘆了口氣,大聲道:“你們口口聲聲說我拿了辟邪劍法,哪有此事?如果不信,你們就從我身上搜上一搜!”
蒙面人道:“我勸嶽掌門還是自行交出來好。哥幾個可不是什麼正人君子,你的老婆、女兒,還有這些女弟子們相貌不差,搜到她們身上,兄弟們萬一熱血上頭,來了興致,於你君子劍的名聲恐怕大大的不妙!”
一盞孔明燈照到了甯中則的臉上,只見她滿身泥漿,濺到臉上,髮絲散亂,模樣甚是狼狽,可一張俏臉依舊風華不減,讓人眼前一亮。
蒙面人嘖嘖稱讚:“這麼好的老婆,萬一給兄弟們糟蹋了,我都替你感到可惜啊!”
甯中則雖是女中豪傑,臨危不懼,但是要真被這些人凌辱,簡直生不如死,喝道:“卑鄙的狗賊,只怕你們是技不如人,所以以多欺少,夠膽的和我決一死戰!”
遠處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聽這聲音,來者人多勢眾,大約有三十餘人。
蒙面人紛紛持刀橫立,為首的那人大聲喝道:“什麼人?”
這隊人馬走近,自報家門,原來是五嶽劍派的人。
為首的是嵩山派十三太保中的兩人,分別是託塔手丁勉,先前去過華山的仙鶴手陸柏。
其餘人有華山劍宗的封不平,叢不棄二人,還有泰山、衡山兩派德高望重的閒雜人等。
華山派門人見狀,彷彿絕望之中看到了一絲希望。
五嶽劍派,同氣連枝,一派有難,其餘幾派都會支援,這已經是百年來五嶽劍派的傳統。
這些人在華山弟子們的眼裡,已然成了救星。
蒙面人看到嵩山派的人,不敢小覷,言辭之中非常客氣,對方只是稍加詢問,便老老實實的交代了事情的前因後果,口中不住的叫著“丁二俠”、“陸三俠”。
“哦?還有這樣的事?”
丁勉沉吟半晌,說道:“之前嶽不群違背左盟主的號令,不肯讓出華山掌門之位,左師兄已經非常生氣了,他現在竟然敢私吞林家的辟邪劍法?”
“陸師弟,這件事你怎麼看?”
陸柏道:“嶽不群為非作歹,這是華山派的私事,應該交給封師兄決斷。”
丁勉道:“這話不錯!若是我嵩山派橫加插手,江湖上倒要說我嵩山派恃強凌弱,干預別派事務了!好,華山的人就交給封師兄處置吧!”
華山的眾弟子聽到這話,再次陷入絕望。
原來,嵩山派的兩位師伯不是救星……什麼五嶽劍派同氣連枝,原來是哄人的鬼話!
自己人殺起自己人來更狠……否則二十年前的劍氣之爭,也就不至於死傷眾多華山高手,華山派也不至於像如今這樣孱弱了……
就這還上嵩山評理?
都還沒出陝西,就被人家團滅了……
封不平大喜,道:“多謝丁師兄,陸師兄!”
“嶽不群欺師滅祖,教導門下弟子練氣不練劍,使我華山派在江湖上的名聲江河日下,現在又慘絕人寰,犯出這等殺人奪劍譜的罪孽,按照華山門規,理當處死!”
轉頭向叢不棄:“叢師弟,這就執行門規罷!”
“是!”
叢不棄應了一聲,拔劍上前,劍尖指著華山眾人。
嶽不群心中滿是絕望。
他縱觀一生,從未遇到今天這般絕境,即便在當年的劍氣之爭中,被劍宗的師叔當胸劈了一劍,險些小命不保,最終卻也大難不死……後來他執掌華山多年,如履薄冰,從未有過一日的懈怠,縱使華山派的高手在二十多年前的氣劍之爭中死傷殆盡,人才凋零,青黃不接,可他夫婦二人硬是靠著一己之力,苦苦維持著華山的威名不墜,他本人甚至在江湖上博得一個“君子劍”的稱號……
難不成今日真的是老天要滅我華山派?
甯中則雖是女流之輩,豪氣不輸鬚眉,毫不畏死,想到今日一家三口命斃於此,華山一派從此滅絕,那也沒什麼……百年之後,誰不是一抔黃土?千年之後,還哪有什麼派別?
只是……衝兒和大有還在華山之上,寒兒這孩子不知跑去了哪裡?
華山弟子也全部都是面如死灰,有些年紀小的,輕聲抽泣著……
泰山派、衡山派的一些人看到這一幕,神色有些複雜,他們雖然是各派中暗中投靠左冷禪的人,但是想到江湖上聲名顯赫的華山一派今眼下就要覆滅,不禁兔死狐悲,物傷其類……
黑衣蒙面的眾人好整以暇的旁觀著,也不再叫嚷什麼辟邪劍法,好像已經完全忘卻了他們此行的目的一般。
此時,雨勢逐漸減小,可仍舊下著朦朧的絲絲小雨。
有人點起了火把,火光亮起,把場上的每個人臉上照的清晰可見。
叢不棄走到甯中則面前,臉上帶著獰笑,道:“嶽不群,快交出辟邪劍法!不然的話,我先斬下你老婆的一條手臂!”
封不平道:“叢師弟,不必多言,行刑!”
叢不棄“嗯”了一聲,舉劍便砍。
就在這時,夜空之中,突然傳來一個清脆的少年聲音,念道:
“得道年來八百秋,
不曾飛劍取人頭。
玉皇未有天符至,
且貨烏金混世流。”
聲音還保留著幾分少年嗓音的稚嫩,遠遠的傳了出去,在絲絲細雨的夜空中迴盪,結合這首詩的內容,聽上去竟好像是仙人臨凡。
黑衣蒙面人們相互對視一眼,刷刷的拔劍之聲響起,戒備的望向聲源之處,但是黑暗之中什麼都沒有瞧見。
丁勉疑惑道:“是什麼人在裝神弄鬼?”
陸柏冷哼一聲,道:“這小子好大的口氣!”
其餘人也均面露迷茫之色,心下好奇。
“是……是小師弟!”
嶽靈珊突然叫出聲來,“是小師弟來了!”
“什麼?小師弟!”
“他來這裡做什麼?!”
華山眾弟子先是一喜,心情瞬間便像過山車一樣走了一遭。
江寒是他們一輩之中,內力最強,劍法最高的人,弟子們下意識的把江寒當做了絕望中的希望。
如果剛才和黑衣蒙面人戰鬥之時,江寒也在,他們也就不會輸的這樣快,師父師孃那邊也就不至於遭受全部蒙面人的圍攻!
華山派未必會一敗塗地!
但是現實沒有如果……他們敗局已定,沒什麼好說的。
想到這裡,他們的情緒再次跌到了谷底。
即便江寒實力再強,可是在場敵人之中,大多都是先天宗師之境的高手,他一個年輕輩的華山弟子,簡直就是螳臂當車,又能掀起什麼風浪?
華山派不過是多一具屍首罷了!
“寒兒?”
甯中則輕喚了一聲,眼前浮現出一個俊俏的面容,心中陡然一陣悲痛。
她剛才還為江寒感到慶幸,能逃出生天,免了這一場橫禍,可是想不到最終還是沒有躲過……
一個黑影閃過,一個包袱大小的物什被遠遠拋了過來,嗒的掉在眾人面前。
近處的幾人好奇的湊上前去查看,突然發出“啊”的驚歎!
原來這件物什,竟然是一個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