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了徐良的話,黃賀明整個人愣了下,張著嘴巴神色帶有幾分錯愕。
自己憑藉醫術還有多年經驗寫出來的藥方有問題?
別說周圍的人,哪怕是黃賀明自身都差點以為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年輕時剛從學醫到行醫的他沒少被人質疑醫術,由於那時候自己年輕,黃賀明也沒有覺得什麼,畢竟中醫吃的就是年紀這碗飯。
除去天賦,基本上從醫時間越久,大多數醫生就越吃香。
而自從當上這嶺南省中醫協會的副會長後,十多年的時間中就從未有人質疑過自己醫術問題,現如今被一個二十出頭的後背當眾質問,這讓黃賀明的臉色,頓時不由得難看起來。
“我黃賀明今年六十三歲,十八歲行醫,四十五年中醫治過的病人數以萬計,雖然有時候看錯,但是對症下藥卻從未被人質問。”
這番話,黃賀明有些吹鬍子瞪眼地說著,如果不是看在剛才徐良露了一手的份上,他在就爆發雷霆之怒了,可就算如此,他忍受不了一個後輩質疑自己對症下藥有問題。
他深呼吸憋著怒氣,哪怕竭力地心平氣和卻依舊令人後退三步的語氣道:“醫者,百川納海,既然你覺得我的藥方有問題,那麼就不吝賜教,若我藥方有問題,從今往後我敬你一聲老師,尊你三分!”
賭氣!
黃賀明的話很明顯地賭氣,哪怕三歲小孩子都聽得出來,這下子,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徐良身上,他們很想看一看,這位年輕人究竟會如何應對。
淡淡一笑!
可在徐良那平淡的笑容中,卻有一種黑夜中星光般的光芒,下一秒只見徐良右手持筆在黃賀明的藥方上去掉幾味藥,又添加了幾味草藥。
“這,這……”拿過藥方的黃賀明頓時眼前一亮,面容上的表情一變再變。
然而他所開之藥已經是自己所能設想到最好的藥方了,可眼前的藥方不僅更高一籌,他還看不出半點毛病。
“妙!太妙了!我怎麼沒想到,我怎麼沒想到他的寒蟲之毒還可以如此醫治!”
在黃賀明徹底看清新藥方後,那緊抓住白紙的雙手在顫抖著,因為內心的激動而顫抖著,很快他就激動地抓著徐良的手,很激動地問:“告訴我,你是怎麼想到的,這藥方你是如何想到的?”
而此時,在另一張白紙上寫著字的徐良,將自己剛寫好的另一個方子遞給了黃賀明。
“這……怎麼可能?”看了幾眼的黃賀明一下子忍不住大叫起來,那褶皺的臉上滿是難以置信地震驚,一雙眼睛徹底瞪圓到了極限。
寂靜!
周圍剛反應過來的人群再次陷入寂靜,連呼吸的本能都快被震驚到遺忘。雖然不知道徐良在那紙張上究竟寫了什麼,但是從黃賀明這位嶺南省中醫界的泰山北斗反應來看,答案已經很明顯了。
明顯得讓他們感覺在做夢一樣依舊不敢相信,這短短幾分鐘內的所見所聞。
“人之身乃萬藥之首,人強則百病不侵傷痛皆無,藥治病而非根病因而下,要以人之根本為首,十碗苦口良藥難抵一碗滋身藥膳……”
徐良忽然間起來的話,霎時間將所有人被震驚到的心神都給拉回到了現實中,他的話幾乎沒幾個人聽得懂,可首當其衝的黃賀明卻一清二楚。
同樣的病在不同人的身上時,絕不能千篇一律地頑固醫治配藥,治病要因人而異。而令他臉色大變震驚和難以置信的,是徐良寫著紙上的藥膳,一個連他都只聽聞早已失傳的藥膳。
呼!
反應過來的黃賀明,深呼吸後,整理了下自己身上的衣物以免失禮,然後在眾人目光再度驚駭之下,朝著徐良彎腰鞠躬道:“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受教了,老師!”
“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師焉;擇其善者而從之,其不善者而改之。你無需行此大禮,今天就當我多管閒事了,要不是病患算得上我親人,我也懶得多此一舉。”
徐良實話實說的平淡語氣讓黃賀明一愣,前面的話他聽上去很滿意,知道眼前的年輕人給了自己一個臺階下,可對於徐良後面那句話,心裡面就有些不舒服了。
醫者,以治病救人為首,這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的事情,怎麼能說多管閒事呢?
學醫行醫之人,怎麼可以說出這樣的話來?
黃賀明的心裡面頓時有些惱意,可想著自己又不能說眼前的徐良什麼,這種事情以後多嘮叨幾句說不定就能糾正徐良的歪念,而眼下,還是趕緊順著對方的臺階下,把自己這張老臉給保住。
想到這裡,黃賀明的臉上露出笑容道:“小友真的太謙虛了,聊了半天都不知道小友姓名,該如何稱呼。”
“徐良!”
徐良回答完之後,黃賀明立馬很客道地來了句:“不知道我能否有幸稱呼你一聲徐老弟,當然,你要是不嫌棄,叫我一聲老哥,以後我們平輩相稱。”
在黃賀明的心裡面,徐良所展現的醫術足以跟他平輩相稱,甚至讓徐良稱呼他老哥,還有一些略微的佔便宜,畢竟達者為先。
可別人卻不這麼想,於是乎那短短一下子的功夫,各種東西掉落在地上的聲音此起彼伏,要不是下巴長在身上,估計那些嘴巴長得老大之人,個個下巴都驚訝到掉落一地。
堂堂嶺南省中醫協會的副會長,竟然主動讓一位年紀足以當自己孫子的毛頭小子稱呼自己黃老哥,還要平輩相稱,這……
這個世界怎麼了,瘋了嗎?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徐良也不客氣推脫,對於自己的醫生他十分自信,哪怕給眼前這位黃賀明當老師,他也不覺得自己沒有那個資格。
只不過人在這個社會,有些東西還是要去遵從,該低調的時候就必須低調,畢竟想要生活在這個安穩的城市中,一些人情世故還是要有的,多認識一些有身份的人,或許會在你意想不到的時候派上用場。
因此,繼續選擇低調的徐良,立馬毫不客氣地開口:“那我就卻之不恭了?”
“客道了,既然楚老弟是個深藏不露之人,這位吳女士的病情正好需要施針,然後以藥物輔助,不知道徐老弟有沒有興趣指點一二。”
黃賀明這話雖然帶著幾分笑意說道,可心裡面卻想著趁機挽回自己一點面子,他想著:這徐良的確有幾分本事,可著針灸才是證明一位中醫真正本事的領域。
自己行醫四十多年,鑽研針灸近四十年,今天怎麼樣也要在這徐良面前展露一手,否則自己這堂堂百草太醫堂的傳承者,林楠是中醫協會副會長,今天過後都要沒臉見人了。
尤其是在這麼多人看著的情況下。
對此,徐良卻搖搖頭拒絕了:“我們三人還有很重要的事情,今天來此只為了抓藥,只是未曾想遇到了一點小阻礙,既然黃老哥在此,能不能方便一下讓我抓些藥,我自己開的藥方應該夠資格抓藥吧?”
“夠,當然夠,你不夠資格的話,我這百草太醫堂都可以關門歇業了,你要什麼藥材,我親自給你抓。”
黃賀明十分熱情,想要親眼看一看徐良開的藥方究竟用於醫治什麼病情,可當他看完徐良寫的藥方後,皺著眉頭一時間有些看不懂,心裡面跟有一隻貓撓似的,可當眾之下又不好意思開口詢問。
只能靠記性和眼力默默將徐良的藥方記下來後,免單親自送徐良和林璇,還有張軍走出百草太醫堂,轉過身也不在乎眾目睽睽之下,目光落在心虛的錢盛業身上。
“黃老,我……”錢盛業想要開口解釋。
黃賀明卻擺了擺手:“不必解釋了,念在你過去勞苦功高盡心盡力的份上,這件事情我暫不追究,不過你要對此做出深刻檢討,獲得病患,還有其家屬的原諒……我還有事情要去一趟康護甲等醫院。”
黃賀明交代完事情就走,對於錢盛業的醫術他還是比較肯定的,正所謂人非聖賢孰能無過,不能因為錢盛業錯了一次,就抹去了別人其餘的優點能力從而開除。
最重要的是,黃賀明見徐良似乎並沒有想要嚴肅除了這件事情,也沒有要為難錢盛業的意思 ,自然沒必要抓著這件事情不放。
另一邊,在所需的藥材抓齊全後,攔了輛出租車後,一上車張軍便開口吩咐出租車司機道:“師父,去康護甲等醫院,往和義路那邊走。”
和義路?
出租車司機有些驚訝以後,走和義路可是要繞好大的圈子,這上車的人是不是人傻錢多?
為了以免自己聽錯,出租車司機還多問了一句:“你確定?”
“走吧,錢保證一分都不會少你。”
這話讓出租車司機安心啟動車子繞遠路去康護甲等醫院,一路上,張軍很警惕地注意車後門有沒有人跟蹤,確定沒有才放心。
可他是放心了,宏興的郝三爺卻為此十分揪心,李正雖然死了,可林璇好好的,這個心頭之刺不拔了讓他如何安心吃飯睡覺?
一計不成又心生歹毒一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