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她也是說給圍觀的人聽的,省得大家誤會她不近人情。
餘小敏安撫,順便上個眼藥,道:“三姨就想著她自己方便了,沒想著咱們要出門沒空。家裡的鑰匙哪能隨便給,萬一三姨出來忘記鎖門,丟了東西可說不清。媽,不生氣了,咱們還趕時間呢,走吧。”
“哎,走走走…都說了現在沒空了,哪有還強借別人東西的道理…越活越回去…”
周母點點頭,忍不住再嘀咕兩句。
周父卻道:“哎呀,又不是啥事,別唸叨了,我發現你越來越能叨叨了。”
“還不是閒的,我要是有事做,我哪有空跟你叨叨個沒完!到時你求著我罵你,我都懶得搭理你。”
周懷成掏了掏耳朵,繼續保持沉默。
他覺得,他爸也是自找的,不接話,讓他媽念兩句就過去了。
偏偏還要接話頭,接火力。
餘小敏看見他的小動作,差點沒笑了出來,見周圍都沒什麼人,她拽了下週懷成讓他走慢點。
周懷成順手牽住她的手,大掌包裹著,第一感覺只覺得又軟又小。
“我以後要是像你媽那樣…”
“別…家裡一個我媽就夠了!”
她白了他一眼,“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沒聽過嗎?”
“那我等上班後,我就趕緊將你接走。”
“你先看看分配的宿舍咋樣,萬一要是幾個人一間我就不去了,尷尬!”
這年代,工人宿舍都是多人一間,兩夫妻的只會在自己床前拉個簾子擋一擋。
她可受不了!
“放心吧,我好歹也是一個礦井的大隊長,大小也是個領導,不至於淪落到要跟工人擠一間房。”
周父周母拌了一會兒嘴,才發現兒子兒媳落到了後頭,轉頭正想催他們快點,卻發現兩人手拉手的。
周母立馬閉嘴轉過頭。
這下她總算放心兒子沒問題了。
她沒發現她的心態已經轉變了,剛結婚那兩天她還嫌棄小敏整日冷臉,又啥都不幹,還從早到晚呆屋裡。
昨兒給大兒子一嚇,這會兒周母只盼著兩夫妻和和美美的,趕緊給她生個大胖孫子,不敢再挑刺嫌七嫌八了。
周父也看到小夫妻感情突飛猛進,思索了下道:“咱們一會兒要不去城裡再買一輛自行車吧?”
周母橫眉怒視,掐了周父幾下,“買你個頭啊,不要錢啊,一輛自行車得二百塊多呢,不要票的話要三百多,你錢大風颳來的啊?”
“哎呀,你聽我說完啊,咱家就一輛二八大槓自行車,我跟懷城誰有用誰騎,這也沒啥,但是這自行車給小敏騎就太大了,咱們買一輛女士的,你也能學著騎。”
周母忍不住皺眉,“小敏都在家,也沒去哪兒啊。”
然後又用更小聲的聲音道:“本來以為不久後就能隨軍,沒必要買大件擱家裡,直接給了八百塊彩禮錢就當都包括了。誰知懷成回來還另給她送了塊表,這會兒要是再買自行車,又得好幾百,你腦子進水了嗎?本來就已經夠貴的了。”
周父想到彩禮錢,也不說話了。
他倆在身後也聽到周父周母兩人在說啥自行車,餘小敏還以為說沒蹬自行車走的慢。
就朝周懷成說道:“我家兩輛自行車都被我爸我哥騎去上班了,不然咱們還可以借一輛,有兩輛車也不至於走路了。”
“沒事,有需要了再買一輛女士的就是了。”
他耳朵比較靈敏,聽到他爸說的,但是看他媽的反應似是沒同意。
她點點頭,一輛自行車而已,她買得起,只是暫時還沒這必要。
“呦,你們一家子怎麼走路呢?這裡到縣城可要走一個小時的!”
他們轉頭看去,是馮淑芬的媽在說話。
馮淑芬順勢將自行車停在了他們身旁,聲音柔柔弱弱的說:“小敏,你們怎麼走路呢?”
馮嬸洋洋得意的道:“肯定是借不到自行車唄。哎呀,這路可不好走呀,費腿的很。”
“你家大兒子不是當兵的嗎?小敏她爸不是幹部嗎,怎麼連個自行車都借不到了?我兒子去問他朋友,一問就借到了。”
“早知道,你們跟我說說,我說不定還能給你們借來一輛。”
周家四人無語了,這人哪來的優越感?
借來的也好意思炫耀?
他家都擱著一輛沒騎呢。
馮淑芬裝模作樣的說:“小敏,這走路太遠了,你們可以在路邊等一下拖拉機…”
“轟隆隆~”
周母驚喜了,“咦?還真的有拖拉機?”
這下終於不用再靠兩條腿了。
餘小敏笑眯眯的道,“呵呵,借你吉言。”
馮淑芬臉上的笑容僵了下,恨不得打自己兩下嘴巴子。
就讓她走路好了,多嘴啥呀!
周父跑到路邊攔下了拖拉機,說好了,一人兩毛錢車費,送到縣城裡。
一家四口就都上了拖拉機,揚長而去,氣得馮淑芬,跺了兩下腳。
讓你嘴賤!
她一直都挺嫉妒餘小敏的,長的好,聲音好,爸媽又疼,手裡又有錢!
連老公都找了一個當兵的,憑啥啥好事,都讓她佔了?
她不服!
馮嬸瞪著拖拉機遠去,鬱悶的打了馮淑芬兩下,“你多嘴啥啊?還有說話咋變得這麼有氣無力的?聽得這麼彆扭。”
又嫌棄的瞥了她一眼,“快點走了…”
馮淑芬嘴角抽了抽,你懂啥,這是柔弱!
車上人還挺多的,都是附近幾個村落。
以前拖拉機只能憑介紹信,憑關係買,是集體資產,現在卻可以私人買賣了。
這輛就是私人的,特意買來拉人賺車費,偶爾還能拉貨,每個月賺的可不少。
這種’敞篷車’,餘小敏有四十年沒坐過了,剛上車還覺得挺新鮮的。
只是沒地方坐,要站著,路又不好,搖搖晃晃的太顛簸了,她緊緊的抓著周懷成。
周懷成也牢牢的將她護在懷裡,不讓別人碰撞上她。
拖拉機排放的大量尾氣,還有車開過揚起的漫天塵土,讓她有點不適。
她乾脆直接將腦袋埋進他胸口,聞著他衣服上淡淡的皂角味,只覺得呼吸順暢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