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真子捋着胡须,长叹一声:“你之前耗尽修为替柏舟医治眼疾,为他补全三魂七魄,现如今又是他的妻子。
这是应当的。
只是,你为他做的一切,柏舟他可毫不知情呐!”我冷静地摇头:“请师父帮我保守秘密,不必令他知晓。”
他知晓多了,日后反而切割地不清楚了。
三天后,叶柏舟来探望我时,我已可以勉强下床行走了。
他慌忙上前搀扶我:“怎么不休息好就下床呢?”轻轻推开他的手,我握紧椅子支撑身体,垂首不去看他。
叶柏舟温润的声音有些急切:“小师妹正为你的事情自责不已,她哭得那么伤心。
既然你没什么大碍,能否去给她道个歉?毕竟是你说谎骗人在先。”
我气极反笑,原来他是为小师妹兴师问罪来了。
盯着叶柏舟的眼睛,我质问他:“我说了什么谎?烦请明示。”
他握住我的肩膀,眼底涌出些不屑的意味,一字一句道:“你不过是在上山时跌了一跤。
一个凡人,如何能挨过掉落千丈悬崖之苦?这不是撒谎是什么?这条路你走了七八年,跌个跟头而已,如此装模作样,实在是矫情极了!”第一次,我看见被怒意攫住的他。
叶柏舟的音量不高。
但我清楚,没有当场咆哮,已是他的善待。
我挥开他的手,眼前一阵晕眩,险些栽倒。
没想到,我在他心中,竟是如此不堪。
剥开迷恋的迷雾,我认真打量他的飞扬的眉眼,深邃的眼眸。
他的言行令我如此陌生。
我仿佛从此刻才开始认清他。
心被一下又一下地刺痛,我叩问自己:继续爱一个不爱自己的人,究竟值得吗?我与他之间只剩末路。
也许,我是时候应该离开了。
06我拒绝向桑若道歉。
休养半个月后,迎着漫天飞雪,我辞别了九真子,收拾了行囊下山。
推开院落里的大门,杏花村的茅草屋被雪压塌了一半。
架起梯子,我抱着干草和瓦片整理屋顶。
我忽然忆起七年前,叶柏舟也曾自告奋勇为我修补过屋顶。
彼时,他被梦魔所伤,双目失明,神魂俱碎,倒在了杏花村村口的清水潭边。
我将其带回了屋中为他诊治。
伤势很重,他神智不清。
我为他敷药,换衣,擦洗衣服,衣不解带照顾了他三天三夜,才将他从死亡边缘救回。
他清醒过来,握住我的手放在胸口:“辛苦你了,小师妹。”
许是日日相思,他将我认作了小师妹桑若。
每一次我都纠正他:“我是阿芷。”
他恍然大悟,继而十分失落,自言自语:“原来不是小师妹啊。”
可过不了一日,他便忘得一干二净,口口声声唤我小师妹。
得知我要上房修理屋顶,他固执道:“阿若,这是凡人男子干得粗活儿,放着我来吧。”
眼睛看不见,他又做不惯这些活儿。
我于心不忍,断然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