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泰然處之,可他的親家無法不介懷。
索性夏侯玠也無心成家,兩方一拍即合,便退了老侯爺在世時定下的婚事。
「宣平侯是與誰退了親?」
以往我一心撲在陸照筠身上,對這些事略有耳聞,卻並不關心。
孃親思索了一陣:
「似乎是相府孟家,已經是半年前的事了。
」
孟雲舒,正是孟家的獨女。
我恍然記起,半年前陸照筠初入翰林,舍了太傅之邀拜入孟相門下。
想來他是得知孟雲舒退親的消息,才突然獻殷勤。
原來是這樣
我釋然一笑,正了臉色,鄭重朝孃親行了一禮:
「孃親,芝兒有話要與您說。
」
聽聞我要與陸照筠退親,孃親沒有多問。
當日午後便找了陸夫人商議此事。
退親是下午提的。
陸照筠是夜半來的。
我與孃親在京城住的是二進院子,離陸府僅一牆之隔。
陸照筠好似真被我惹急了。
素日將規矩掛在嘴邊的人,現下竟直接翻牆過來。
門廊下熄了燈,冷月照在他臉上,只看得出濃濃的慍色。
「辭芝,我與你說過的話,你都當耳旁風是不是?」
我扶著門頁靜靜地打量他,「我又怎麼了?」
「不是你找母親說要退了我們的婚事?」他微微眯眼,發出一聲冷笑,「我上回就說過,不要再拿此事開玩笑。
「現在我又捱了訓,你滿意了?」
他說的上回,是在兩年前。
那時陸照筠與孟雲舒往來頻繁,我常常一個人躲在角落生悶氣。
最難過的那陣子,曾跑去向陸伯母哭訴,說要退婚。
陸伯母一向疼我,當日便拉著陸照筠一頓好罵,要他向我賠罪。
又安慰我說:
「芝兒,你相信伯母,我自己生的兒子自己不清楚?那小子就是看花了眼,待他清醒了,就會知道他的心在誰那兒。
」
我被哄好了,又眼巴巴跑去找陸照筠,卻被他當頭澆了一盆冷水。
「你除了拿婚事要挾,就沒有其他手段?若再有下次,休怪我真的翻臉。
」
他還警告我,不要自以為是,不要得寸進尺。
不要逼他對我生厭。
自那以後,我收斂了許多,再有脾氣,也只敢小心翼翼地發作。
想起過去卑微的自己,我不禁面上泛起一絲苦笑。
「陸照筠,我沒開玩笑。
「我是真想與你退婚。
」
廊下的影子晃了一下,身前的人滿眼不可思議地盯著我。
十年來,我都是喊他筠哥哥,叫他名字的次數屈指可數。
陰鬱墨濃的天色映在他的瞳孔中,陸照筠冷嗤一聲:
「行,你還回來的信物我就收下了。
」
「母親要我自己做選擇,現在你的信物和退婚書都在這,我雙手奉上。
你若想要,拿走便是。
」
我展袖,含笑接過,沒有一絲猶豫。
手上一空,陸照筠緩緩攥緊了拳。
風吹雲遮月,我也漸漸看不清他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