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mg src=”{{image_domain}}{“image_type”: 1, “width”: 1280, “web_uri”: “novel-images/38e7581a77087335523a116337f817f4”, “height”: 720}”>
数日来,司马风白天带着奇天云去各处游玩,晚上便和他秉烛夜话,他父母只当他是司马风的普通朋友,也不以为异。
司马风虽然朋友众多,也有兄弟,也有父母,还有一直倾慕的人,怎奈对着这些人时都得谨守礼节,惟恐乱了分寸,有辱门风,许多事情都不知该找谁倾诉,而他每次去找陆晓清想跟她说点知心话,总是会吃闭门羹,因而得知他这位新知交很快会离开自己时,真想把积攒多年的心事都倒出来细说一番。
奇天云也将他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给司马风听了,包括他和林雪的事情,但却一直没说他身背的重剑之事,实在不忍心平白无故地将一件天大的事压在他头上。
饯行那天,司马风请奇天云在一家酒楼喝酒,点了几个精致小菜。
司马风举起酒杯道:“这一杯祝你一路顺风!干!”
奇天云也举杯道:“干!”然后一饮而尽,却见他滴酒未沾,愣在那里,不知在想什么,不禁问道:“司马兄,怎么了?”见他定睛望往自己身后,忙转过头去,
原来是陆晓清和她的丫环茉莉来了,她们一走过来就坐在桌子旁边的空位子上。
陆晓清见司马风疑惑地看着自己,就说:“看我干吗,不欢迎我?”
司马风忙道:“哦,当然欢迎了。”顺便将那杯酒饮尽了。
陆晓清看着只顾低头自饮的奇天云,冷笑道:“怎么?见到本小姐,吓得屁滚尿流地着急回老家啊?你倒蛮有自知之明的嘛,哼!”
司马风本想缓解一下她浓重的敌意,但是实在插不下嘴。
陆晓清见奇天云不理她,还在那里装作没听到似的,不由得愤然道:“说话啊!你是聋子还是哑巴!”
她这样的语气连茉莉都有点看不下去了,嗫嚅道:“小姐……”却被她挥手打断了:“你别管!喂!本姑娘在跟你说话,到底有没有听到?”
“嗯?”奇天云好像此时才听到她说话似的,他抬起头来,慢吞吞地道:“我当然听到了,姑娘这雷鸣般的声音,几里之外都有人听到了,我又怎会没听到呢?”
陆晓清刚要发作,奇天云忙接下去道:“像姑娘这般大嗓门,必定是内力深厚之人才能发出来的,姑娘武功高强,若存心跟在下这样的,‘卑鄙无耻下流淫贱之徒’过不去的话,岂非浪费了姑娘潜修苦练的绝世剑法?那不是太可惜了?”
“扑哧!”茉莉掩口而笑,她知道这是她家小姐曾骂过他的一番话,此时从他嘴里说出来却一点骂人的语气都没有,只有反唇相讥之嫌,即是在道:她若要亲近像他这样的人话,不免会“近墨者黑”了。
不过她是不会告诉陆晓清的,好不容易给了她一个台阶下,要是再闹将起来,又是不可开交了。
陆晓清果然很受用,他既承认了自己对他施加的恶名,而且还给自己带了那么一顶高帽子,可说已挣足脸子了,她装作很谦虚地摆摆手道:“算了算了,本姑娘今天心情好,不跟你计较那么多了,茉莉,我们走!”
茉莉随她家小姐离开了酒楼。
此时,司马风才回过神来,他一惊一诈地道:“哇!你怎的将自己说的那么不堪?”
奇天云不一为然地道:“那也没什么,那都是她对我的评价,我现在不过是如数奉还而已。”
“什么?她那样说过你?”
“对啊,她那天一见我就说我是卑鄙无耻之徒。”
“那怎的又多了两条?”
“那是因为我老是盯着她的胸部看,所以她才加上去的。”
“什么?!”司马风嘴里的酒都喷到了地上,“你盯着她的胸部看?”
“唉,你别急啊,事情是这样的,”奇天云夹了一口菜才道,“我本以为把你们的关系和我跟你的关系说出来,可以先稳住她的,哪知道一提你的名字,她火都大了,那眼睛真是吓死人,我哪敢和她对视?所以我就把头稍微低了那么一点,盘算着该怎么应付,她突然刺我时,我还以为她是气我不该提起你,后来想起她骂我的话,才明白一定是她误会对她起了色心。”
“哈哈——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我平白又多了一个情敌呢,哈哈——奇兄,抱歉,抱歉,小弟为她给兄弟带来的麻烦深感抱歉!小弟这厢有礼了!”司马风赶忙斟了一杯酒给他赔罪。奇天云欣然饮尽。
司马风忽然面色凝重地问道:“奇兄,说老实话,真的是你差点杀她的时候,被她师兄一记飞镖给吓退了?”
奇天云拼命挟菜吃,好似几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的菜,他咕哝道:“其实我只是过去瞧瞧她还有没有气而已,不过说起来她对我算是很客气了,她爹要杀我的时候,我还叫过他大叔呢,也许正是因为这一声‘大叔’才让他肯放我走的。”
“不对吧?”司马风讶道,“不是说你把他震伤的吗?”
“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年纪轻轻的,没一点江湖阅历,跟这等武林中数一数二的高手过招居然能毫发无伤,就算是平分秋色,也不能半点事都没有吧?”
要不是他那天背着重剑,那一掌不知道会不会让他胸骨尽碎,吐血身亡,只看陆先机这等高手,会被反震之力震伤,就可想见一二了,像他这种武功都还未入流的人,不被震地重伤不治已是侥天之幸了。
司马风听他这样道,倒有九分相信了,因为这样才比较合理一点。
“那你也是养了蛮久的伤喽?”
“唉!今日话别,莫提这等扫兴之事了。”
见他谈兴减退,司马风也不好再提了。
几壶酒喝完了,端上来的十几盘菜也吃光了,俩人才起身离开酒楼。
司马风坚持将他送出了长安城,俩人不紧不慢地往城外走去。
城外虽然也有茶铺饭庄,但已不能与城内相提并论。
“哎!你们看那!那边有恶霸强抢民女啊!”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喝茶的,吃饭的,闲聊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朝那边看去。
奇天云和司马风对视了一眼,立刻往前飞奔而去。
一位鹅黄长衫少年持剑而立,八名手拿朴刀的大汉将他围在中心,摆出一副群起而攻之的阵势。不过他旁边却没见到什么姑娘。
奇天云四处找寻那个被强抢的民女,然而却怎都看不到。直到那少年稍微转动了一下身躯时,在他身下忽然多出一双小脚,这才醒悟原来那姑娘是躲到他身子底下去了。
奇天云暗笑那姑娘真是胆小,明明已有人替她出头,她却连那些凶汉的样子都不敢看。他微一摇头,向旁边的司马风问道:“要不要过去帮他一把?”
司马风待那少年的脸被他看清楚后,摇头道:“不用了,你可知那人是谁?”他不等奇天云回答,继续说:“那是长安城剑法数一数二的向苍龙的三公子——向松,他家的名头虽然不及我家,但是剑法却不会比我家的刀法逊色。”
“哦,是吗?”奇天云不由得点了点头,“那他怎的不趁他们还未发动攻势之前,先将他们打散?”
“你没见那姑娘躲在他身下吗?他若要迅速移动身形,那姑娘哪能像他那般敏捷,若能随他一起自由起落,也不会没胆见人了,再说了,向家可不是那等嗜杀之辈,能不见血是最好了。”
此时,那八名大汉突然发动攻势,两人直劈他面门,两人分砍他左右两臂,还有两人从后面砍他背部,剩下的两人在后面躬身往脚跟上剁去。
奇天云眉头直皱,这么下手不留情,分明是想置人于死地嘛。
不过他的忧虑纯粹是多余的,向松并没有被吓得手忙脚乱,他轻舞长剑从左挥到右,反手朝背后虚点两下,然后很自然地转而刺向弯身的两人的头顶。
向松使的是飘忽不见其形连成一气的点刺,剑光划过弧线婉转流动,所到之处,只见那些人躲闪惟恐不及,发出一阵阵惊叫声。
“好剑法!”奇天云由衷赞道。
却听司马风喃喃道:“奇怪,奇怪。”
“奇怪?奇怪什么?”奇天云不明白,难道是他剑法惹人怀疑?
“你不知道,”司马风回忆道,“多年以前,向苍龙曾来我家找我爹切磋武艺,那天,司马世家的人都去观看,我也挤在里面看,他们比了一整天,我也看了一整天,不过我却没见他爹使出这样的招式,莫非传言是真的?”
“传言?”奇天云正要问个明白,忽然听到好似野马狂奔时发出的重重的跺地声传来。
原来那八人被击退后又发动了一次围攻,结果是有的手腕被刺,朴刀脱手;有的脑门上被点了一下,吓得魂不附体;还有的胸口划破了衣裳,惊得哇哇大叫,连连倒退;剩下的两个往上跃起挥刀直劈而下,膝盖上又被点了一下,俩人从半空跌落下来,仰面躺在地上,向松朝他们虚刺两下,俩人就像泥鳅一样边挥舞朴刀边在尘土中滚了过去。
这次倒没人再敢围攻他了,各自拾起兵器,灰溜溜地逃了,步音沉重,踏起满天灰尘。
“好啊!”人群中发出一阵赞叹声。
奇天云也觉得他身不能动,却能对付四面八方的凌厉的攻击,实属难能可贵,更何况他的年纪与自己相仿,而从那八名大汉的合击之势来看,显然是久经战阵,训练有素,而他却能在瞬间判断出他们的弱点所在,没有一定程度上的修为,根本就是妄谈。
“姑娘,”向松道,“他们已经走了,你可以出来了。”
“我真的可以出来吗?他们几个都被你打跑了?”那姑娘不放心地问道。
“他们真的走了,我不骗你,况且你也不能一直躲在我衣服下面吧?”
“好吧,那我出来。”那姑娘掀开他的衣服出来了,她边拍衣服边说,“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向松忙行礼道:“在下向松。”
那姑娘正要说些感谢的话,忽听不远处的奇天云惊叫道:“雪妹!”
姑娘正是林雪,她猛地回头望去,脸上露出又惊又喜的神情,大叫着飞奔过去:“天云哥!”
奇天云抱着扑过来的林雪,欣喜之余不由得问道:“你怎的来了,奶奶呢?”
林雪笑嘻嘻地道:“我给奶奶留下了一封信就坐‘白鹫’偷偷出来了,你可真难找,找了好久也不见你的影子,刚才那八个大个子坐在那边闲聊,我不过是问问他们有没有见过你嘛,哪知道他们还凶巴巴地要抓我走,亏了那位大哥哥及时出现,”——说着指指向松——“不然的话你可就见不到我了。”
奇天云听得脑袋都大了两倍,然而他还是朝向松致了谢意:“多谢向兄出手相助!”
向松一边奇怪他怎的认识自己,一边客气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司马风忽然大笑:“向兄,好久不见了!这些年不见你的人影,在哪儿练你的盖世剑法呢?”
向松瞧见了司马风,感到既讶异又亲切,也大笑道:“原来是司马兄啊!我哪是在练什么盖世剑法,只不过经常会去一些荒无人烟的山林或是有水流,有瀑布的地方,一个人没有打扰地练剑而已,司马兄莫要打趣小弟了。”
奇天云正要带着林雪与他们告别,却听林雪指着向松道:“天云哥,你不是要学武艺吗,这个大哥哥武功好得很,干脆你跟他学吧?”
“哎?”奇天云愕然愣住了,其实要不是见向松使的是剑法,他也会有此意,但现在他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
向松闻听此言,也愣了一愣,忙问司马风:“司马兄,这位是谁,他好像跟你一起的吧?”
“哦,这是我最近新交的朋友——奇天云。”司马风以前听奇天云说要学武艺事,他还半信半疑,可是从他的小情人口中说出的话,总不会错的,按理说以他这样的功夫,差不多都可以做人师傅了,怎的还要向别人学本事,这是怎么回事?
他甩了甩头,决定不想了,问起向松的去向,听向松说要去一处有瀑布地方练剑时,他又向他们三人拱手作别便转身回城去了。
向松仔细瞧了瞧奇天云,问道:“奇兄意欲何往呢?”
奇天云茫然道:“我正不知道去哪里好,倒不如随向兄去走一走吧。”
向松欣然道:“奇兄既有此意,这就和我一起上路吧。”说着便在前面引路。
“你怎么一个人偷偷跑出来了,留下奶奶一个人在那里?”
“你还说,你一去这么久,又没有人陪人家说话,奶奶又是好静的,多说两句就嫌我烦,我只好出来找你咯,不过外面的世界真是大,一出来就不知道往哪儿走了,而且还有那么凶的人——怎么,天云哥,你看到我,不高兴吗?”林雪见他眉头都拧成了疙瘩。
“呃。”奇天云心里有些烦乱,“这段时间,我碰到一些事情,我一个人都险些应付不过来,要是再加上你的话——”
他的话头被林雪猛地打断了:“哦,我知道了!你是嫌我在这里碍手碍脚的,妨碍你做事是吧,那好啊!我一个人回去好了!你以后别想再见我了!”她真地回过头急急地走了,额旁两根小辫子一颤一颤的。
“雪妹!”奇天云几步上前拉住她的小手,“我不是这个意思。”
林雪拼命想挣脱他的手,“你明明就是这个意思!”然而她怎都没法把手抽出来,奇天云不理她怎样反抗,只管拉着她的手往前走。
向松听着后面的争执,心里慨叹起来。他辨别了一下方向,朝着走过多次的方向走去。
后面已不那么吵闹了,林雪乖乖地被拉着往前走。
奇天云却在想着一个很头痛的问题:他是不能一直将重剑带在身边的,这样的话定会引起更多的人的怀疑,可是在这之前,他必须找到另一件称手的兵器,还要学一点防身之术,这恐怕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不过接踵而来的一个问题也在困扰着他:真到了那一天的话,这把剑又该放哪儿去呢?
“哎呀,还有多远啊,到了没有啊?”林雪忽然不想走了,以前走远路的时候还可以凭着想见奇天云的念头支撑着,可现在奇天云就在她身边,她再也没有这种毅力长途跋涉了。
奇天云不想向松因为他耽误了自己的事,于是蹲下身道:“上来吧,我背你走。”
林雪欣喜地爬上他的厚背,两手环绕着他的脖子。
奇天云把她的身子往上托了托,一手抱着她的腿,一手拿着包袱,弓身站起,很快便跟上了向松的步伐。
向松此时沉浸在对剑道的领悟中,对身旁发生的事情不闻不问,只管不紧不慢地走着。当走过一段前面拐了一个大弯的山路时,他站住了,“咦?不对劲啊!”
“哎?”奇天云问,“向兄,怎么不对劲?”
向松呆了片刻道:“前面好像有人跑过来了,步音杂乱,显是碰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莫非发生了什么事情?”
“向兄,隔了这么远,你会不会是听错了?”
“不会,我刚才明明感觉到脚底心传来的动静,而且是从山那边传来的,不是从身后传来的。”
“哦?是吗?”
奇天云正惊讶他竟然可以把感觉当耳朵使,一阵清晰的脚步声果真从弯道那边传来了,他停步放下了林雪。
脚步声已近在眼前。
弯道那头跑来几个挑着柴禾的樵夫,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不时还往后面瞄一眼,好似深怕身后的灾祸会紧随其后。
向松抓住其中一个樵夫问道:“大叔,何事如此惊慌?”
那干瘪老头结结巴巴地道:“女——女——女魔头!”说完又没命地逃了。
“女魔头?”奇天云暗想,那女的该有多坏才会担当此等恶名,“向兄,‘女魔头’是什么人啊?”
向松默然不语,好像三言两语根本无法说清,他只是说:“一起看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