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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摄政王坐在床边,一只脚踏在床沿,一只手捏着鼻梁。

心里有些懊悔:失而复得太过欣喜,竟至冒失如此,定然吓坏我的卿卿了。

呼了一口气,他站起身,上前将沈雁归先扶了起来,然后瞥了眼桌上的果核、酒杯里没喝完的酒。

他浅浅回忆了一下,上辈子将军府似乎派了两个茄子精监视他家卿卿,有事没事威胁卿卿,时常反客为主。

方才进门,是哪个丫鬟坐在桌前来着?

摄政王踱步而行,脚步停在紫露跟前。

一个眼神。

破山立刻喝道:“抬起头来!”

紫露不解,但想起陪嫁也是主子的通房,摄政王莫不是为了蔑视将军府,要在新婚夜当着王妃的面要了自己?

倒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自己毕竟是夫人身边的丫鬟,向来吃穿用度优于这个外室女。

想必自己这通身气派,比她更像主子。

念及此,紫露心脏跳动失了规律,忐忑而期待抬头。

摄政王眯眼一瞧:似乎是此人。

他抬脚踹进紫露心窝。

紫露咳一声,一口血喷出老远。

步摇晃动,沈雁归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花容失色,与青霜抱在一处。

“本王大婚,尚未礼成,你倒先喝上了?”

紫露痛得头晕眼花身发颤,还不忘将脏水泼到沈雁归脑袋上:

“王爷恕罪,咳咳,这果子、果子是王妃吃的,王妃又冷又饿,吃了些酒水和果子,奴婢、奴婢方才只是坐在那里。”

她振振有词:“奴婢劝过的,是王妃不听,还请王爷明鉴。”

沈雁归真是服了。

就眼下摄政王这暴脾气,谁接这口锅不得死?

她当即便要跪下去,摄政王头也没回,伸手精准将她扶住。

“破山。”

破山抱拳:“属下在。”

“宣武将军府不会教人,带去院子里,好好教教规矩,摄政王府不需要这些上下不分的东西。”

摄政王不只是在打紫露,还在利用她,震慑院子里那些目无王妃的人。

紫露被拖到院子里,伴随她求饶的声音,是一下接一下的棍棒声。

沈雁归和青霜互看一眼,总觉得下一个就到了自己。

脚边似乎有什么东西,摄政王低头,是一枚小玉瓶。

是方才沈雁归想要跪下去时,不小心掉出来的。

青霜心惊,下意识伸手想去捡,破山已经捡起来,交给摄政王。

摄政王拔了瓶塞,作势嗅了一下,“这是……鹤顶红?”

不管是不是,他这话都像定论。

政敌的女儿、新婚夜、鹤顶红,这几个词联系在一起,基本可以等同于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沈雁归心里一凉:完了。

摄政王仍是连看也没看沈雁归,对脚下的紫雾道:“宣武将军府丫鬟,意图毒害本王,证据确凿,拖出去乱棍打死。”

紫雾:???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拖出去了。

院子里的板子声,愈发密集。

这算什么意思?

敲山震虎?

还是等着秋后算账?

沈雁归内心愈发忐忑。

摄政王将小玉瓶丢到破山手里,“命人去君临苑准备一下。”

“是,王爷。”

破山出门,摄政王转身去床上,将红盖头拿过来,走到沈雁归身旁。

“新婚夜,哪有新娘子自己掀盖头的道理?”

他的音色似龙吟剑鞘中,低沉清冷,与她说话时,又多了几分温柔和暖意。

沈雁归知道自己就算被驴踢了,也不该胡思乱想,可她真的觉得摄政王的声音里,有几分讨好。

他替她重新盖上盖头。

又一手搂住她的腰,将她打横抱起。

沈雁归低呼一声,双手下意识攀上他的肩,正要收回,摄政王发话:

“雪地路滑,抱紧我。”

雪地路滑?

这是要出去吗?

不管去哪里,她都不能丢下青霜。

沈雁归听话环着他的脖颈,小声道:“青霜……”

摄政王站在青霜面前,问:“你叫青霜?”

青霜壮着胆子,只是行礼的手放错了边,“回王爷,奴婢青霜,是小姐的贴身丫鬟。”

“跟过来。”

说罢他抱着沈雁归出门,路过院子,留下一句,“雪庐所有人,领二十棍,跪到明日天亮。”

上一世他被人诓骗,错将鱼目当珍珠。

为鱼目生、为鱼目死,为鱼目付出一切,却对身边的珍珠视而不见。

明明是自己对她动心,却还要怪她勾引,让自己背叛了心上人。

强行要了她,又言语侮辱她,说她犯贱爬床,事后逼她喝下避子汤。

由着府里府外的人欺负她。

后来他被人设计,囚禁王府,所有人都走了,只有她不离不弃。

她一生备受欺辱和冷落,却在危险到来之际,为他挡下致命一击。

直到她死,他才晓得,多年前救他、开导他、如阳光照进裂隙的人,不是那个鱼目,而是她。

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

他那时候抱着她,哭求着她的原谅,说:“若有来生,我定加倍偿还。”

可她却闭着眼睛,吝啬多看自己一眼,说:“你我缘浅、只此一世,但愿死生不复见。”

死生不复见。

他祈求漫天神佛,用自己的命换她的命,神佛无应。

那也是个冬天,朔风呼啸,大雪落了三日,他抱着她在院中坐了三日,脑子里全是与她的点点滴滴。

然后他就醒了,醒在今夜,与她的大喜之日。

老天爷让他回来赎罪来了。

只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叫她在门口站了半个时辰,被世人嘲笑。

这一世,他会将她捧在手心里,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她。

——

▪君临苑。

从前因着这场婚事不是他所愿,故意与冯家女拜堂,也是为了气鱼目,是以主院并没有任何大婚的喜气。

但是方才摄政王吩咐了一句话,所以从雪庐走来的功夫,主院已经重新装饰。

从院子门口到正殿门口、廊下、院中树上,隔五步便有一盏红灯笼,檐下挂了红绸,门窗贴了大大的喜字。

屋里摆了炭盆、鲜花,进门便是香气扑鼻,暖如阳春。

摄政王将沈雁归放在床上。

屋里没有声音,但是隔着红盖头,沈雁归能瞧见人影往来,似乎在忙碌着什么。

正忐忑未知,忽而感觉脚踝被人抓住。

她垂眸一瞧,竟是摄政王。

沈雁归惊慌将脚缩回,“王爷。”

他怕自己这握刀握枪的手没有分寸,会弄疼她,也不敢强行将她的脚握着不放,只抬头,用温柔的声音哄道:

“距离安置还有些时间,你的鞋袜湿了,穿着会受凉的。”

上辈子他没有跟她拜堂、洞房花烛夜也没来见她。

这一次,吉时已过,他无法弥补拜堂,总要全她洞房的礼数。

沈雁归有点手足无措,她是头一次成亲,还是非常仓促当新娘,不晓得洞房花烛夜还要做什么,可摄政王说还有些时间,那便等着。

摄政王脱了她的鞋袜,将她冻得失去血色的双脚放在自己胸前——

他单膝跪在沈雁归脚下,解了自己的衣裳,将她双足抱住。

要不是凤冠压着,沈雁归觉得自己头发都能竖起来。

这太吓人了!

“王王、王爷,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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