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生警惕,加快腳步,卻還是沒能走出醫院的大門。
幾個穿著白大褂的強壯男人強行將我抬上手術檯。
“姜黎,宋昭的孩子,只能由我生。”
“你肚子裡的這個,註定要和你一樣,是個徹頭徹尾的野種。”
“不過,即便是野種,我也不會讓它留在世上。”
任憑我怎麼掙扎,反抗,護士也只是冷漠地將麻藥推進我的體內。
頭頂的燈光亮得刺眼,我的意識漸漸模糊。
恍惚間,我似乎看見了宋昭的身影從手術室外一閃而過。
我拼盡了全身的力氣,斷斷續續的聲音從我口中發出,我絕望地叫著宋昭的名字:
“救我宋昭,救我們的孩子”
可那抹身影的懷抱很快被沈妙妙佔據,透過手術室的門縫,她回頭挑釁又得意地瞥了我一眼:
“阿昭,寶寶今天踢我了,回去後,你可要幫我好好說說他。”
兩人的聲音漸行漸遠,手術室門被徹底關上。
我的心終於跌進谷底。
意識也被黑暗吞沒。
迷迷糊糊間,我聽見白雪刻薄的聲音:
“這就是你養的女兒?果然和你一樣,上樑不正下樑歪,母女兩個都喜歡當小三,懷野種。”
“怎麼?自己養不好女兒,現在還想用苦肉計?”
“你以為這樣,他就會娶你嗎?”
我費力地睜開眼,就看見媽媽漲紅了眼睛,手拿著玻璃杯就要向白雪砸過去。
卻被爸爸一把推開:
“要不是妙妙告訴我,我還不知道你竟然會讓姜黎做出插足別人感情這種丟人現眼的事!”
“姜秀,你最好給我安分一點兒。
看在你跟了我這麼多年的份兒上,該給你們母女的我會給你們,但不該是你們的,一分想都別想!”
“我這裡是,宋昭那裡也是。”
媽媽手中的玻璃杯成了碎片,她整個人跌坐在碎片上,殷紅的血不斷從她的手掌滲出。
“媽媽!”
我艱難地起身,想去扶媽媽。
小腹傳來的劇烈痛感,我從床上摔倒在地,媽媽連跪帶爬扶住我。
媽媽安撫性地拍拍我的手背,我這才發現她的聲音沙啞得不像話。
眼淚瞬間奪眶而出。
我心疼地抱緊了媽媽。
爸爸眸中閃過不忍,手指動了動,似乎是想攙扶媽媽起來。
但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他收回了手,冷聲道:
“醫藥費和住院費我已經交了,姜秀,以後再用這種藉口打擾我和白雪。”
“那你大可以放心!”
爸爸話音剛落,媽媽就搶走了話頭,仰頭隱忍著憤怒看著他:
“女兒的醫藥費,我自己會出。”
“我跟你在一起二十多年都沒惦記過你的錢,現在更不會惦記你那兩個臭錢。”
“你就捂著你那兩個臭錢,給我有多遠滾多遠!”
爸爸臉色一變。
大概是沒想到,一直以來在他面前溫柔順從的媽媽,會對他說出這樣的話。
他臉色陰沉,直接將醫藥費單子甩到媽媽臉上:
“死要面子活受罪,你愛要不要。”
“不要就滾,以後別來求我。”
他說完,直接摔門離去。
媽媽無力地跌坐在地上,埋頭在我的肩頸處,哭得聲嘶力竭:
“對不起,阿黎,是媽媽沒有保護好你。”
我勉強擠出來笑,對她搖搖頭。
我在醫院裡住了一個星期。
出院的那天,我收到了宋昭發來的消息:
“姜黎,你是不是還在鬧脾氣?”
“今天我和妙妙辦婚禮,你為什麼不來?”
只是看了一眼,我就將他拉黑刪除。
爸爸和白雪的世紀婚禮也很盛大,大到,連我住的醫院對面廣場大屏上,都循環播放著他們婚禮的畫面。
爸爸穿著灰色西裝,鄭重地將婚戒給白雪帶上。
兩人笑得般配恩愛。
大屏下,媽媽拉著行李箱朝我走來。
她拉開出租車的後備箱,沒分給屏幕半點視線,只平靜衝我笑笑:
“阿黎,我們走吧。”
車水馬龍在視野中不斷後退,我和媽媽過往二十多年的大起大落,也漸行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