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手指撫平我的眉心:“怎麼了?愁眉苦臉的。
誰惹你不高興了?我讓下人打他!”
往日她說這些戲言,我都會笑。
可今日,我是無論如何都笑不出來:“沒事,只是今日公務繁雜累了。”
她替我合上書本,神色心疼:
“累了就別看了。”
“過幾日你祖母生辰,已經讓人準備了一對玻璃種翡翠手鐲。”
我嘆道:“還是你周到。”
她手撫上我的臉:“你看你臉都瘦了一圈了,我讓秋棠在後廚燉了雞湯,你等會記得喝了。”
呵呵,整整六年。
自從我們成婚後,她把這個家照顧得極為妥帖。
因她一句:“夫君,我父親已是當朝尚書,你若再身居高位,恐怕聖上會不喜,你需懂得藏鋒。”
我便在典史的位子上呆了六年。
而我的弟弟韓松,從一個庶子一步步登上了太傅的位子,權傾朝野,順理成章成了韓家的掌門人。
一陣驚雷乍響,大雨滂沱。
一下,竟然下了整整十日。
天氣終於放晴後,我讓府中下人把書房中的書本紙張拿出去晾曬。
堆疊在書架底下的東西重見天日,我看到了一幅畫軸和一沓書信。
心裡打鼓,卻忍不住好奇心,打開了畫。
畫中人徐徐展現在我眼前。
竟是我的弟弟,韓松。
而在這幅畫上落款是:吾夫韓松。
我打開書信,是林雪瑤和韓松的書信。
信中,林雪瑤的語氣並不親暱,但用自己從父親那裡學到的智慧,卻一步步指點著韓松,如何和周圍的官僚打好關係,如何取得聖上的歡心。
我手指顫抖,把信件和畫放回原處。
有些喘不上氣。
一封封信是她對韓松道不盡的關懷和思念。
“吾夫”是她愛而不得埋藏在最深處的秘密。
猶記前幾日,聖上想要提拔太傅。
林尚書立刻向皇帝舉薦了韓松。
想來,也是林雪瑤在背後使力。
她愛他,願意助他青雲直上,甚至願意為他犧牲自己的婚姻。
我母親早亡,父親偏寵妾室。
如今韓松風頭正盛,韓府上下早已成了他的天下。
我生平第一次,想要逃離這塵世的一切。
祖母生日宴,我帶著林雪瑤回韓家。
林雪瑤遇到了她幾個手帕交,去花園裡說體己話去了。
韓松牽著他兒子,站在了我面前,語氣頗傲:“好久不見,大哥。”
他今日未穿官服,身著常服,倒顯得俊朗無比。
以前那個說話處處小心的弟弟,眼裡已有著身居高位的傲慢。
他的兒子朝我做了個鬼臉:“窩囊廢!”
韓松拍了他一掌:“你這孩子怎麼回事?一點都不懂禮貌,快叫大伯。”
韓子軒卻頭一偏:“我就不叫!爹,你不是說你哥哥是個廢物嗎?”
韓松伸手捂住他的嘴:“休得胡說!大哥,你不要跟一個小孩一般見識。
他就是話本子看多了,胡說八道!”
我淡笑:“無妨,童言無忌。”
韓松拉著韓子軒離開。
過一會兒小廝跑過來,滿頭大汗,臉色驚慌,低聲道:
“公子,您帶來的賀禮,那對玻璃種翡翠手鐲。
被二爺家的兒子給摔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