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懷瑾,我們和離吧。”
他摟過被嚇得驚叫的柳娘,柔聲安撫,瞥向我的眸光卻是更加厭惡。
“許念棠,你發什麼瘋?!”
“善妒刁蠻,全然沒有一點當家主母的風範!”
可我卻對這些責備恍若未聞,只是抱著懷中小小的身子,一步步惶然地朝著後院走去。
瑤瑤,孃親帶你回家了。
一夜未眠,我強忍著悲痛為瑤瑤收斂了屍骨,卻不料會被那進府的柳娘打攪。
“姐姐辛勞,一大早就要打理庶務——往後妹妹來了,你便能歇著了。”
她滿臉的春光,細白的脖頸處還帶著昨夜纏綿的痕跡,滿眼皆是得意之色。
“表哥說了,往後便由我當家理事,這管家對牌,自然也是歸我所有。”
她身後那凶神惡煞的刁奴一把搶過桌面上的對牌,看向我的表情滿是不屑和鄙夷。
而她假意上來握住我的手腕,卻被我用力甩開,幾乎是瞬間,臉上便劃過一抹暗色。
“既然姐姐如此不識抬舉,那麼就削減些用度好了,也好讓姐姐盡心思過。”
我此刻早已心死,哪裡還顧得上這些爭風吃醋的手段呢?
我抬手攔下身邊義憤填膺的含香,任由一群奴僕將我前廳的值錢物件盡數收走,眼神卻是定定望向了那牆壁上懸掛的一張地圖上。
瑤瑤生前,便是最愛我故事裡的江南春光,可因為身子禁不住,總是隻能呆在屋子裡不得跋涉遠行。
可如今我想,總歸要帶著她去看看的。
含香手腳利索,我託了她去送瑤瑤的屍身最後一程。
等她再次回來時,我的女兒便只剩下一盅小小的骨灰了。
“夫人。”
她哽咽著,涕肆橫流地別過頭去,似乎是不忍看我的面上的表情一般。
可我只是強笑著,將那一盒小小的骨灰抱在懷中,輕聲哼唱著舊日瑤瑤最愛聽的歌謠。
可饒是片刻的安寧,溫懷瑾也不願給。
他信步走進了我的院落,滿眼不耐地看著面容憔悴,神情恍惚的我,強忍著厭惡開口道:
“許念棠,你哭喪著臉給誰看?——我不過就是納了一房平妻而已,你的身份不會有任何變動。”
“我懶得同你爭辯,昨日你那些大逆不道的和離之言,我不與你計較,你在此處好好反省,等知曉自己的錯處了再說。”
他環顧四周,忍不住皺眉道:
“瑤瑤呢?她往日最黏我了,今日怎的不見這小妮子的人?”
心口陡然被刺了一下,疼的我幾乎想要落淚,抬眼看著曾經兩心相悅的溫懷瑾,如今卻只剩下了滿心滿眼的厭惡。
是了,瑤瑤的確喜歡他這個父親。
即使他常常忙於公務,瑤瑤也只是乖巧地讓他注意休息。
她會在春日給溫懷瑾送去一朵開的最絢爛的花,亦會在冬日悄悄地給自己的父親送去手爐取暖——她是個極好的孩子。
可這樣好的孩子,卻因為她全心全意愛著的父親而沒了性命。
她死的時候,該有多難過,多無助啊。
五臟六腑像是被狠狠攪碎了一般,滿心的自責和愧疚幾乎要折斷我的脊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