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1年,初冬。
一身白大褂的秦冬嶺敲了敲門,走進軍區醫院的院長辦公室。
“報告,我想開一份結婚申請。”
楊院長笑呵呵祝賀:“聽說小秦醫生和文工團的李丹同志好事將近,到時候記得讓我們沾沾喜氣。”
秦冬嶺點頭笑了笑。
拿回的結婚申請上,女方姓名一欄,他寫下的卻不是李丹兩個字,而是遠在首都素未謀面的聯姻對象。
他寫完申請,收進抽屜最深處。
看到那裡還放著他攢的五百塊錢彩禮,秦冬嶺眼神一黯,唇邊扯開苦澀弧度。
所有人都知道,軍醫秦冬嶺和文工團的臺柱子李丹一個月後要結婚了。
可就在昨天,他拿著自己這三年攢下的五百塊,想提前交給李丹讓她去買自己喜歡的結婚用品時,卻聽到屋裡李丹拉著她的鄰居哥哥程國安在哄。
“婚宴當天,我陪你去省城逛公園,吃糖葫蘆看電影,你想讓我做什麼都行。”
程國安沉悶的聲音傳出來:“妹夫會生氣的吧?”
李丹清脆的嗓音透著漫不經心:“他一心想娶我,就算我逃掉婚宴也沒什麼,再說又不是不回來了。”
秦冬嶺這才知道,原來就在他滿心歡喜期待著要娶她的時候,李丹正計劃著一場浪漫無比的逃婚。
她要和她的鄰居哥哥一起,度過“程國安仍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的最後一天。
程國安強硬道:“一個月之後,我就不是你心裡最重要的人了,所以剩下的這段時間裡,我要你完全屬於我。”
李丹的聲音是秦冬嶺從未聽過的溫柔。
“不,即使結婚了,國安哥哥你在我眼裡永遠排第一。”
秦冬嶺已經不記得,自己當時是怎麼離開的。
他為了李丹,才從首都來到這處偏遠軍區當軍醫。
李丹當時很心疼,拉著著他的白大褂,說一定會嫁給他。
他們是軍區裡最令人羨慕的一對,直到前不久,李丹老家的鄰居哥哥程國安過來投奔她。
程家和李家是鄰居,兩人從小就一起長大,形同兄妹。
程家父母對李家有恩,過世前,更是把兒子託付給了李家。
秦冬嶺初見程國安,以為自己將來可以有個大舅子一起護著李丹,打心眼裡高興。
可就在第二天,醫院裡,他給生病的程國安打完針,程國安回去就難過了很久。
“丹丹,妹夫是不是不喜歡我?他扎針的時候很暴力,我出了很多血。”
秦冬嶺被李丹踢開門時一臉錯愕。
她臉上滿是慍怒:“冬嶺,你的醫德呢?國安是我哥哥,你吃醋也該有點分寸!”
程國安的手被李丹握著,從醫院離開時分明還正常的手背不知何時變得又紅又腫,針口還滲著血。
即便有護士替秦冬嶺作證,李丹還是不信他。
最後是程國安善解人意地勸著:“妹夫可能不是故意的,我沒事,丹丹你就別怪妹夫了。”
這一樁樁,一件件的事情發生了太多次。
秦冬嶺從說服自己體諒,到已經習慣了但凡是涉及到程國安的事,他在李丹這裡就永遠只能被誤解、忽視。
昨天聽到的對話,只是讓他死心的最後一根稻草。
秦冬嶺無聲低喃著,李丹,我累了。
於是當晚上接到家裡打來的電話時,他一反常態,沒有再為娶李丹的事做鋪墊。
反而答應了家人提起的聯姻。
“我明天就去打報告,下個月,我會帶著戶籍回家結婚,不會留在這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