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躲在廊柱後,屏氣凝神地聽著他們的對話。
太醫的聲音微微顫抖,
“夫人夫人她已有身孕月餘,只是因為從前吃了太多避子藥,傷了根本,導致脈象不穩。”
顧淮川驟然變了臉色,猛地看向遠處的沈清,又側頭詢問太醫,
“明明每次事後都喝了避子藥,她怎麼還會懷孕?”
太醫長嘆一口氣,壓低聲音道:
“許是喝了太多,藥效沒有從前好了。”
顧淮川眉頭緊皺,眼神中流露出不捨,卻很快被狠戾取代。
“去開一副避子藥。”
隨即又補充道,“要溫和些的,以寧身子弱,經不住猛藥。”
聽到這番話,我心中一陣絞痛,猶如被千萬根針同時刺入。
這五年,因為沒能為顧家開枝散葉,不知受了婆母多少搓磨。
顧淮川總是滿眼心疼地安慰我,
“兒女緣分,最是強求不來。
以寧,比起孩子,我更在意你。”
那時我心中無比甜蜜,覺得找到了世間最好的夫君。
哪怕我孃家傾倒,哪怕我不能生子。
他依舊滿心滿眼全都是我,絕不肯納妾。
可如今我才知道,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全都是他。
太醫面露難色,囁嚅道,
“將軍,夫人身體本就因長期服用避子藥受損嚴重,再服這藥,恐怕恐怕會危及性命。”
看到沈清走近,顧淮川不耐煩地打斷,
“少廢話,出了事本將軍擔著,你只管照做!”
我再也聽不下去,眼前一陣發黑,扶著廊柱才勉強站穩。
強忍著滿心的悲慼與憤怒,悄然轉身,腳步踉蹌地回到自己的房間。
沒過多久,顧淮川便端著藥碗進屋。
他滿眼關切,將熱騰騰的藥碗端到我嘴邊。
“以寧,這是太醫方才開的藥方,趕緊趁熱喝了吧。”
苦澀的藥味鑽進鼻尖,我眼眶一酸,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
他慌了神,手忙腳路為我擦眼淚,心疼道,
“怎麼哭了?”
“這藥太苦了,我不想喝,可以嗎?”
在我期待的眼神里,顧淮川堅定地搖頭,
“乖以寧,都多大的人了,還像小孩一樣怕苦?”
“我買了蜜餞,配著餵你。”
我流不出眼淚,只剩眼睛乾澀得厲害,麻木地張著嘴配合他,將藥喝了個乾淨。
他臉上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輕輕撫摸著我的頭,
“這才乖,好好休息,過段時間身子就好了。”
說完,便端著空藥碗離開了房間。
我躺在床上,萬念俱灰,只覺自己如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腹痛很快襲來,我蜷縮在床上,冷汗浸溼了被褥,意識也逐漸模糊。
感受著肚子裡的小生命一點點流逝,化成床上的一攤淤血,只覺得心也涼透了。
恍惚中,我好像看到同顧淮川成親時。
他掀開我的蓋頭,說道,“以寧,往後我就是你唯一的家人,定不會讓你再受委屈。”
那時的我滿心歡喜。
怎麼也沒想到,我人生中絕大多數的委屈,皆來自眼前這個男人。
不知過了多久,我看到顧淮川坐在床邊,緊緊握著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