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約看向剛剛出現的岑禮,頭疼地“嘖”了一聲,感覺後背那道巨大的傷口正在猙獰作痛。
NPC不會流血,但每一道傷,疼痛都如同死一般。
他開口:“時間已經過了,再救她,你就要違反規則了。”
陳生沒有回頭,實際上她站都要站不穩了,體力消耗巨大,全靠硬撐。她感覺到岑禮就站在她身後一步遠,如果她倒下,他就能接住。
可是他們之間並不存在可以互相依靠、依賴的關係。
少女身形筆直,只有肩膀在細顫。
她不敢聽岑禮的回答,卻也沒想過,他開口說的第一句會是——
“我可以違反規則,再救你一次。”
有人踩著血汙來到了她的面前,和她做了一個交易,要麼死、要麼活的交易。
“成為隊友,我就可以救你。”
時間彷彿靜止,漆黑的深夜裡,此刻連風滾動的聲音都沒有,只剩下了這清清冷冷的一句,彷彿林籟泉韻,猶似天籟。
陳生像是聽到了不可思議的東西,肩膀幅度明顯地顫了一下,微微側過身,終於看向了身後的他,很認真、很認真地問道:“可以嗎?”
轉輪世界裡有無數NPC,有的NPC只能接受轉輪設定的意識,如同網頁遊戲裡的角色,千篇一律的重複指令,存活在副本世界裡。
只有非常強大的玩家,強大到即將走出這個遊戲,才會被強制留下來,洗去記憶、保留自主意識,成為遊戲裡的異數,不完全受轉輪控制。
A神通廣大,雖然不是遊戲老玩家,但知道許許多多關於轉輪遊戲的規則,陳生也曾花高價,在他這裡打包購買過關於轉輪遊戲的全部消息。
論壇裡曾有過一個大佬團隊,全員即將走出這個遊戲,擁有許多關於轉輪的背後消息,陳生花高價購買的消息,最初就源自於他們。
然而這卻是她第一次聽說,遊戲中的NPC,是可以和玩家組隊的。
岑禮:“可以,但只能和我。”
大概是一場互相利用的關係,她得救,而他能脫離這個遊戲,重新成為玩家。
陳生全身上下還是緊繃著,不敢放鬆,目不轉睛地看著他,怕他反悔,同時也做好了他反悔的準備,唇角深抿,就連呼吸都要費力剋制放緩。
唇裡的血沫味太重,稍微一開口,滿是腥甜。
幾秒後,她點了點頭,岑禮從她身上收回視線,看向了站在宿舍門口的陸約。
青年嗤笑了一下,讓開了路,沒有再有所阻擋,但他說道:“你想清楚了,背離遊戲,和玩家成為隊友,一旦在遊戲中死亡……”
後半句陸約沒有再說。
因為陳生朝他走了過來,垂放在身側的手在滴血,掌心血肉模糊,是從六樓天台翻下去時,被欄杆上生鏽翻卷的鐵片劃傷的。
這一幕,似曾相識。
他停頓了幾秒,說道:“我叫陸約,記住了。”
在陳生踏進陽臺上的白光裡前,她聽到了身後清道夫的聲音。她堪堪回頭,只在白光吞沒自己前,看到了對方抱著長刀,抬眸望過來的那一眼。
桀驁,張揚,匪氣。
是這個遊戲裡,最像玩家的NPC。
陳生回到了熟悉的白房間裡,那個轉輪依然靜靜地擺在中間。
然而這次她並沒有去抽獎,走到轉盤前,拿起了那支充當指針的筆,在自己那張皺巴巴的門票上找了個空白地方,寫下了四個字。
“固定隊友 岑禮”
把筆還回去的那一瞬間,不辨男女的機械音遲緩地響了起來:“玩家陳生是否確定和……”滋滋的電流音炸耳,卡頓了幾秒,才繼續,“岑禮成為固定隊友?”
陳生吐了口氣:“……確定。”
希望之後的組隊活動裡,岑禮別反水把她賣了。
接下來照舊是抽獎環節,陳生看了看自己血肉模糊的掌心,傷口正在飛快癒合,只剩下了淺淺的傷痕,和斑駁鮮紅的血跡。
而這個血也留在了轉盤上。
新副本新氣象,新獎品新倒黴。
她抽出了什麼呢?又抽出了一張卡牌——
“恭喜玩家陳生,抽中獎品:一張卡牌,獲得屠戮者陸約的眷顧。”
什麼東西??
……
一隻黑兔子。
一隻不可能歐洲起來的黑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