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滴上眼藥水,強忍不適給十幾個人貼睫毛做美甲。
準備離開時,何婉舒突然指著我眼睛尖叫,“好醜啊,之愉姐,我也給你貼個睫毛吧!”
她讓人強行壓住我,對著我的眼睛往下倒膠水。
我驚恐萬分,拼命掙扎,終於把陸行川喊來。
可何婉舒卻舉著手哭訴,“行川哥,我好心給嫂子貼睫毛,但是她把我的手指粘住了。”
陸行川毫不猶豫,抱起何婉舒就往外跑,他撂下句,
“婉舒是芭蕾首席,手指不能受傷,你自己打車吧!”
我的手剛搭上車門,陸行川就用力把我推開。
他護著何婉舒上車坐好,轉頭對我吼道:“都說了讓你自己打車,膠水不是沒流進眼睛嗎,你至於這麼著急?”
車裡何婉舒泫然欲泣,“行川哥,我的手不要緊,就近找個診所就可以了,之愉姐的眼睛一定要去大醫院呀。”
“要不然咱們先送嫂子去醫院吧,就算我的手時間久了徹底粘上也不要緊的。”
話落,陸行川更加不耐煩,“別耽誤時間了,傷了婉舒的手,你瞎幾隻眼睛都不夠賠的!”
我痛苦地捂住左眼控訴著,“你明知道我還要參加美業大賽,你明知道我的眼睛有多重要!”
陸行川揮揮手,滿不在乎道:“你的眼睛還能有婉舒的手重要?”
聽到這話,我突然覺得自己這七年忍氣吞聲的婚姻好沒意思。
我沒再糾纏,迅速跑到路邊伸手攔車。
到醫院清洗後,醫生叮囑我千萬不能再受傷,“再有一次,你這手術就白做,眼球都有可能保不住!”
我謝過醫生,一個人慢慢往外走,卻在急診大廳碰見了陸行川。
他捂著何婉舒的眼睛,滿眼焦急讓醫生輕一點。
我聽見路過的護士說:“不至於吧,那膠水洗一下就掉了,明明都沒有痛感。”
另一個護士回她,“你懂什麼,這是人家小夫妻的情趣。”
我的腳步不自覺往他們的方向走,陸行川的聲音越來越清晰。
“護士,她膽小,你輕點。”
“她的手不會留疤吧?”
從始至終,他都沒關心一下我的眼睛傷得重不重。
我走到陸行川身邊時,他終於發現我,“你怎麼在這?”
許是他意識到自己態度不好,又或是他想起來我才是真正的受害者,陸行川態度軟了下來,柔聲道:“老婆,你去那邊坐著等會,咱們一起回家。”
我低頭看了眼淚水已經在眼眶打轉的何婉舒,輕笑,“不用,你忙。”
我拼命挺直脊背,強忍淚水讓自己看上去不那麼可憐。
醫院厚重的玻璃門合上發出輕響,我的心臟似乎被夾住,一陣陣的抽痛。
回家後,客廳亮著一盞檯燈。
那是三個月前,陸行川拿回來的,他說是特意給我買的護眼燈。
我以為陸行川惦記我,即使那燈很暗很破,沒有一點護眼效果,我依然很開心,直到昨天何婉舒來吃飯,她指著那盞我當成寶貝的檯燈說,“行川,原來我家燈具的贈品被你拿回家啦?”
“之愉姐,太不好意思了,讓你用我淘汰的垃圾。”
當時我愣在原地不知所措,陸行川給她夾了塊肉,寵溺道:“林之愉沒用過好東西,你不要的東西給她正好。”
陸行川看我發呆,推了我一下,語氣很不好,“林之愉,婉舒跟你說話呢,你這麼沒禮貌?”
回想起昨日種種,我的靈魂彷彿被人放進油鍋煎炸,痛到我流不出眼淚。
我坐在沙發上翻看我們的結婚照,曾經我和陸行川約定,每年結婚紀念日都要拍一套寫真留念,可最新照片停留在三年前。
因為那一年,何婉舒搬來了。
三年前拍夫妻寫真那天,我穿著婚紗滿心歡喜等陸行川,可卻等來了同樣穿婚紗的何婉舒。
她挽著陸行川手臂,笑著對我說:“之愉姐,我沒拍過婚紗照,借行川哥用一下,你不介意吧?”
原定的拍照變成了我給他們拿包,從那之後,我再也沒提過和他拍照。
我剛拿起剪刀準備剪掉這些照片,門響了,陸行川一身香水味進門。
他十分自然地擺出一份烤魚,態度親暱,“老婆,我吃到一家很好吃的烤魚,特意給你帶回來的,快來嚐嚐。”
“你愛吃的話,下次帶你去店裡吃。”
“你的眼睛不礙事吧?看起來不嚴重。”
見我不動,他走過來催我,“看這些照片幹什麼?先去吃飯。”
我沉默地看了他良久,直到他耐心耗盡,“我剛做完手術,不能吃海鮮,也不能吃辣。”
陸行川語塞,強行找補道:“少吃一點沒事吧?婉舒特意給你買的,你不吃不就浪費她心意了。”
我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
“那你多吃點,別辜負她。”
我的嗓音不帶一絲情緒。
陸行川突然摔了手裡的筷子,聲音惱火,指著我說道:“你這什麼態度?我和婉舒特意給你帶的菜,你至於那麼矯情嗎,這幾天你做菜不是也沒忌口嗎!”
烤魚的麻椒味嗆得我想流淚。
我聲音哽咽,語氣近乎控訴,“陸行川,如果不是你無辣不歡,我會冒著失明的風險給你做那些菜嗎?”
他眼神閃躲,心虛撇開目光,“你在家休息,我去看看婉舒的傷。”
陸行川推門離開,房門被他砸出一聲巨響。
緊閉的房門斬斷了我對陸行川的最後一絲期待。
片刻後,我撥出一通電話。
“您好,我想擬一份離婚協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