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和十二年的春天,三皇子燕澄在攻打韃靼的戰事中掉落懸崖,死無全屍。
兩個月後,柔嘉公主的死訊傳回京都。
韃靼揚言,三個月內若見不到第二個和親公主,就再起戰火。
滿朝文武六神無主,不知所措,我卻緩步走到御前跪下,一字一頓,
“謝家長女謝璇,自請和親。”
不為別的,只為韃靼大皇子那張像極了燕澄的臉。
“啪!”,母親一掌甩在我臉上,跌倒在地哭的泣不成聲,“謝璇!為什麼要和親!你是要逼死我嗎!”
我摸了摸火辣辣的臉頰,緩緩跪在母親身邊,低聲道,“靜和公主才九歲,難道我這個做姐姐的,要眼睜睜地看著她嫁去韃韃靼嗎?”
“謝家二十年前,便因為沒有公主,送了你小姑姑…”母親的手抓得我生疼,“你明明可以不用去,阿璇,你明明可以不用去啊…”
確實如此。
我啞聲笑笑,捲起袖子給母親看上面密密麻麻的傷口,“可我若不去,大概也活不了多久了。”
燕澄失蹤後,我渾渾噩噩,時常分不清夢境和現實。
只有小刀劃破手臂,流出鮮紅的血液時,我才能有片刻清醒。
“母親,”我笑容帶淚,執起她的雙手,“您就當是成全孩兒吧。”
她知道,大齊的三皇子燕澄,與韃靼的大皇子慕容翰,樣貌如出一轍。
只因他們的母親,是謝府上一代的一對孿生姐妹。
姐姐入宮做了貴妃,妹妹遠嫁韃靼和親。
“更何況,”我把她散亂的額髮抿到耳後,“國難當前,謝家兒郎理應為君分憂,為國盡忠。”
“母親,若有一日大皇子和二皇子攻打韃靼,阿璇就是他們離韃靼大汗最近的劍。”
“阿璇等著哥哥們,接我歸家。”
我出身於大齊世家之首的謝家。
父親是戶部尚書,哥哥是吏部侍郎,宮裡的貴妃娘娘是我姑姑,皇后娘娘我可以喚一句姨母。
就連幾位皇子殿下,平日都是以兄長相稱。
除了與我定下婚約的三殿下。
我捏緊了他臨走時給我的玉佩,又裹了裹身上的披風。
雖然越往韃靼越冷,但我的胸腔這幾個月來卻從沒像現在這麼熱過,像揣了一個小太陽。
燕澄,你能看見嗎,我離你越來越近了。
離韃靼還有三日路程的時候,迎親車隊突然停住了。
下一秒,飛揚的雪花伴著凜冽的寒風捲進了車廂,一張黝黑卻俊秀的面容出現在我面前。
我的心顫了顫,眼淚奪眶而出,下意識喚道,“殿下…”
可那人的臉卻瞬間冷了下來,“大齊這次,就送來這麼個貨色?”
厚重的車簾打在車門上,發出悶悶的聲音。
白朮立刻側身,幫我拍掉身上的雪花,又給我緊了緊斗篷,拿出手帕細細擦掉我臉上的淚,“小姐可是嚇到了。”
我閉上眼搖搖頭,低聲道,“進了韃靼,該改口了。”
“日後記得喚我殿下。”
從離開京都的那一日,早就沒有什麼謝家大小姐了。
只有安國公主,謝璇。
我帶來的陪嫁裡除了糧食外,還有許多大齊的特產和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