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功宴的前一晚,沈衡不知道去哪喝了個爛醉。
他渾身酒氣,撲倒在我身上,用我從來都沒有見過的深情眼眸看著我。
像是要把壓抑了很久很久的情感,全部傾訴一遍。
他還給我梳頭,為我盤發。
最後簪上的,便是這支簪子。
後來他什麼都沒說,我就默許了一切的發生。
第二天我起了個大早,心滿意足用簪子挽起發,為他熬了一碗小米粥。
可沈衡見我推門進來,不由分說地推開了我。
他抽走了簪子,珍惜地捧在懷裡。
只留我滿臉散發,一身髒汙地坐在地上。
“沈星榆,你這輩子都不配成為她。”
字字句句,咬牙切齒。
似乎在極力說服什麼。
而我不配的,其實遠不止如此。
當我收拾好心情,循著群裡的地址趕往劇組的殺青宴。
卻發現女主演的座位上,已經有人落座。
一旁的沈衡,正用我期盼了十年的溫柔目光看著她。
只看著她。
眾人舉杯:“慶祝沈導的初戀,也就是咱們江姐正式回國發展,電影殺青啊!”
而我的電影海報上,赫然寫著——“女主演:江淮月”
我看著那個被眾人簇擁著的女人,好像突然明白了一切。
沈衡會找灰頭土面的我做他的演員,是因為我的長相和她有八分相像。
沈衡願意放棄一切,一心一意培養我學表演,是為了讓我的眼波流轉舉手投足做到與她一模一樣。
而自那以後,我再也沒有接過一部戲。
只是理所當然地成了江淮月的固定替身。
我其實一點都不生氣,反正我的一切都是沈衡給的。
他要拿走,或者拿去送給誰都是他的自由。
我只是有些傷心。
我的新名字裡,還是藏著不屬於我的期待。
江淮月,沈星榆。
滿天繁星,只襯一輪明月。
好像和李招娣這個名字,也沒差嘛。
我抿了抿嘴,轉身準備離開,江淮月突然開口。
“只要我樂意,像沈星榆這樣的替身要多少就有多少,對不對?沈衡。”
我掙扎著要往外飄,但靈魂始終停在沈衡身邊。
不近不遠,剛好是五步的距離。
能看清他的眉宇為江淮月關切地輕輕蹙起,能看清他望向江淮月時滿眼的溫柔和愛意。
我那一心只想著要兒子的父親曾說:“女兒全都是賠錢貨,下賤得很。”
而將我從那個家庭裡拯救出來的沈衡此刻說:“是啊,星星,要多少就有多少。”
手腕的細線斷了,那兩個心跳也徹底停了。
眼淚瘋了般湧出。
彷彿溺死我的水全都積攢在眼眶裡似的。
“星榆……”
沈衡突然眼神空洞地望著我這個方向。
他手裡攥著那枚溼漉漉的平安符。
“怎麼了?”
江淮月察覺到沈衡的異樣,一把搶過。
“這髒東西是什麼?”
平安符是他為我求的,用來保佑我健康平安。
“沒什麼。”
“那就丟了吧。”
“……好”
垃圾桶裡的平安符和中午劇組扔掉的盒飯徹底混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