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顧為鶴相伴的第十年,他想要娶妻。
那女子容貌絕豔,只可惜不是良家子。
他說陛下待我不一樣,讓我去求陛下為他賜婚。
我乖巧應下,他卻解釋道:「名義上,你是我的姨母。
父親不讓我娶你,我只有先娶別人,才能跟你相守。
」
可賜婚聖旨跟封妃聖旨一起降下時,一向端方持重的他卻失了體統,當著眾人面質問我為什麼不要他了。
「若說欽佩,我最是欽佩顧兄,放著滿京城的貴女不要,獨獨鍾情一個老姑娘。
哪怕京中流言四起,也要護其周全,當真不愧大雅君子的美名。
」
「是啊,顧兄,拋開仕途名聲不談,你出生時就見了這位小姨母,如今加冠了還日日見著她,不覺得煩嗎?」
「我說過,誰都不許說她老。
」
帶著冷意的聲音穿過簾幔,坐在我對面的女子面色微變,「這是顧郎品行高潔,不會論人長短,姨母與他相識多年,應是再清楚不過!」
我打量著她,朱唇粉面,雙瞳剪水,難怪能被他金屋藏嬌。
「我承諾過會娶她,讓她從青春年少耗到二十有二。
即便我如今無意娶她,又能如何呢?背信棄義非君子所為。
」
「為今之計,只有我娶妻方能斷了流言。
若是她願意做妾或者見不得光的外室,倒也未嘗不可。
」
心口似被尖針刺了一下,讓我渾身無法抑制地顫抖。
一道聲音陡然放大:「姨母怎麼了?吃一塊桃花酥吧。
顧郎也真是的,我明明說了愛吃杏仁酥,他卻給我買了桃花酥,便孝敬姨母吧,不然只能去餵狗了。
」
杯盞落地,身著青色直綴的男人倉皇走出亭子。
下意識的,我躲在廂匱後。
顧為鶴側身避開女子的觸碰,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你方才跟誰說話?」
「我就說顧兄怎麼突然闖了進來,原來是來偷香了啊,這麼晚不回家,不怕小姨母來鬧得天翻地覆啊?」
顧為鶴沒有看見我的身影,扯唇笑了:「鬧?她向來乖順,不敢鬧的,但凡她鬧一下,我都會高看她一眼。
」
「她對陛下有救命之恩,你們信不信,我讓她去求陛下為我跟旁的女子賜婚,她都會允?」
淚水幾乎奪眶而出,我死死咬著下唇。
很想告訴他,若是他我去為他求賜婚聖旨,我跟他就再也沒有以後了。
畢竟我對陛下並沒有救命之恩。
當今陛下尚未御極時曾流落民間。
陰差陽錯向我求過親。
可我拒了他
於是他在雁亭湖擺宴時將我禁錮在假山邊,逼得我只能跳湖。
旁人都只聽到救駕救駕,趕過來時看見我撈著陛下上岸。
便有了這一「救駕之恩」,自然不會知曉陛下在水中圈住我時有多氣急敗壞。
「趙青苓,你最好祈禱,以後不要落在朕手裡,不然朕會讓你生不如死!」
我去找陛下,怕是永遠都回不來了。
不過少了我這個累贅,顧為鶴應當會很開心吧。
阿姐離世那年,顧為鶴才九歲,而我也不過十一歲。
我是阿姐從難民堆裡撿回來的,她死後我自然也被趕出了趙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