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女懷芷,自請放棄歷情劫,迴天庭受罰。”
我俯身向南天深深叩首,聽到一道巍峨的聲音傳來。
“情劫不渡,你須受九道天雷,有修為散盡,神形俱滅之險,你可甘願?”
“我甘願。”
自古神仙飛昇歷劫,都要削肉剔骨,扒一層皮才能歷劫成功。
可我身為一介神女,被封存記憶丟到了東荒山,迷路山林中時,被裴行渡救了下來。
他將我帶回京都,悉心照顧。
從未嘗過人間情愛的我,誤以為這就是愛,沉溺其中,一發不可收拾。
後來,他不顧世俗眼光,執意八抬大轎娶我這個孤女為妻。
人人皆知清貴無比的小侯爺把妻子看得比命還要重要。
我有孕頭三個月時,有幕僚往他的床上塞人。
幾個小廝將裴行渡堵在新房,勢必要等他圓房了才肯開門。
我孤零零在床上哭到半夜,哭累了睡去。
半夢半醒間,被人攬進了懷裡。
他紅著眼說,“我已經對他們說了,除了阿芷,我誰也不要。”
後來有一天,裴行渡憂心忡忡地告訴我,婆母生了重病,藥石無醫。
只因為我是郎中斷言的天生藥女,我的血可以治百病,他就哀求取我的血,給婆母當藥引。
“母親對我有生養之恩,我不能不救。”
我下凡三年,性情單純柔弱,看到他的眼淚,就心軟答應了。
每日取一碗血,我的腕間總是纏著布條,身體逐漸弱不禁風。
甚至連我們的孩子也未能保住,不到四個月就小產了。
直到偶然間,我在屏風外聽到他的友人調侃。
“她到底有幾分像林寒落?值得你這麼費盡心思。”
裴行渡只是淡淡道,“五分像,五分不像。”
“最要緊的是,她是天生藥人,能夠給落落提供治癒心疾的藥引。”
那一刻,我只覺得渾身血液涼透到足底。
我來到京都以來,日日被拘在這府裡,緊繃的那根弦終於斷了。
我第一次知道了他和林寒落的關係。
她是裴行渡的小青梅,因為自小患有心疾,被斷言活不過十九歲,一直在京郊的清淨庵養著。
他藉由婆母病重哄騙我,不過是為了給林寒落治病。
終於在她十九歲生辰前,拿我們的孩子為藥引,治好了她的心疾。
“藥女血脈,可治頑疾,以剛成型胎兒最佳。”
一聲驚歎傳來。
“你為了林寒落,竟真的連自己的親生骨肉也能捨棄?”
我的心忽然被狠狠攥起,只覺心如刀絞。
原來,我們的孩子,也是被他親手害死的
卻聽得裴行渡輕描淡寫。
“她生於蠻地,粗鄙不堪,要不是為了給落落治癒心疾,我怎會娶她?”
腦海中嗡鳴一片,成婚那夜,他在我耳邊指天立下誓言的樣子,突然就變了。
眼前的景象變得模糊,天旋地轉間,我昏死了過去。
卻不料,由此遁入幻境。
在那裡,我看到了我的前世今生。
原來,遇見裴行渡不過是我身為神女,飛昇必歷的一場情劫。
我以為付出心血滋養,能夠用真心換來真心。
可他早已將真心另許他人。
他不知道,我的血肉之所以能夠治療心疾,不是因為我是天生藥人,而是神女之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