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這個時候。
軒兒就討喜地黏著我。
撒嬌說再吃半塊就睡覺。
我掩下淚水,神色不變。
“將軍記錯了,府裡一直備下的都是杏酥。”
“賤奴不敢隨意更換。”
顧錦悅一愣,還想再說什麼。
季停雲卻已經走了進來。
“錦悅,你看我找到了什麼?”
“這隻玉笛是你特意為我做的。”
自從我被打為奴隸後。
季停雲就住進了我的臥房。
他手裡拿著的,是我最喜歡的一隻玉笛。
我被罰禁足時。
顧錦悅曾翻過高牆,摔得臉上手上都是擦傷。
她不怕疼。
只紅著臉,小心翼翼地把玉笛捧給我。
問我願不願意做她的夫君。
而現在。
顧錦悅親手把笛子送到季停雲唇邊。
哪怕是不成調的聲音。
她也深情地看著季停雲。
“吹得真好聽。”
季停雲得意地看著我。
我笑了笑,誇的真誠。
“天下沒有人比季大人更適合這隻玉笛了。”
既然她的愛在我心裡一文不值。
那一隻玉笛我也不會在意了。
顧錦悅動作一頓。
莫名地生起氣來。
“誰準你說話的?”
季停雲看到我平靜的臉,笑容也僵了僵。
“我和將軍說話,什麼時候輪得上你來插嘴?”
“還不滾出去掌嘴,小心我把你發賣出去!”
我被架在房外。
任由木板狠狠扇著自己的臉。
直到我猛地吐了口血。
房門才被推開。
看著我麻木地趴在地上。
季停雲滿臉春意。
聲音得意地抱怨。
“我身上酸得厲害,過來給我按按。”
“錦悅不愧是將軍,連身體都比尋常女子纏人得多。”
他身上滿是曖昧的痕跡。
從前我不知歇斯底里地哭過多少次。
季停雲看見我的眼淚。
則會更加變本加厲地炫耀。
而我現在毫無波瀾地給他揉腰。
只是微微出神。
拿到了假死藥。
我就要開始著手收拾軒兒的遺物了。
季停雲覺得無趣,忽然出聲。
“齊宴禮,你知道錦悅當初為什麼會嫁給你嗎?”
當年陛下為了哄貴妃高興。
把本要送到漠北的糧草換了一副純金的頭面。
一朝兵敗。
長公主的腿被蠻族碾碎。
我阿爹被活活凍死在等支援的路上。
本應被賜死的我被顧錦悅護在身後,用一身軍功換一道賜婚聖旨。
執意嫁給我。
我真的以為,她愛我至深。
季停雲勾起唇角。
“沒人和你說過嗎,我們長得很像。”
“我不在的這些年,有你陪著錦悅,她開心多了。”
原以為我的內心不會再因為顧錦悅再有波動。
此時卻還是渾身冰冷。
年少情深。
我義無反顧迎娶她的固執。
一廂情願的守護。
我堅信顧錦悅愛我。
可到頭來她給我的那一點點愛。
都是因為季停雲。
我疼得肝膽俱裂。
軒兒的遺物不多。
只裝滿了一個木盒。
我沒準備帶走。
打算和他的木棺一起埋在那棵桃樹下。
剩下的一些金銀細軟。
我分給了照顧過軒兒的嬤嬤。
這些年跟在我身邊。
她受了不少委屈。
“你白跟我流了這麼多年的眼淚,就收下吧。”
“也算是我和軒兒給你的補償。”
秋萍淚眼婆娑地接過,聲音哽咽。
“剩下就交給奴婢來收拾。”
“這些東西您看了也是徒增傷心。”
我搖了搖頭,接著整理。
一沓一沓的書信。
還有顧錦悅親手編的同心結。
彷彿她還在我身側。
溫潤地喚我齊宴禮。
這麼多年,無論何種境地。
我都千方百計地把它們留在身邊。
如今我一件一件地放到火盆裡。
看著青煙嫋嫋升起。
竟沒有一絲惋惜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