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娣上初二，瘦瘦巴巴的小女孩，往那一站紙片似的，我把提來的牛奶餅乾一股腦塞她手裡，問她：“最近學習怎麼樣？有沒有跟不上課？”
我是前年來這個村裡做定點幫扶的，趙娣一家是村裡委派給我的幫扶對象。
剛時候趙娣剛小學畢業，又瘦又黑，跟在她媽身後在地裡刨土豆，我問她這個時間怎麼不去上學。
她怯生生地看了她媽一眼，嘴巴一扁就要哭出來，說她媽嫌花錢不讓她去上。
我們這鎮上的小學上學不需要學費，但初中就要交各種學雜費了，雖然說沒多少錢，但趙娣媽就是一口咬定家裡拿不出這錢，死活不讓趙娣去上。
最後沒辦法，我答應幫她交學費，她媽才不情不願地答應趙娣跟我回學校。
因為落了整整一年的課程，趙娣跟不上學校進度，我就讓她放了學去我宿舍，我幫她從頭開始補習。
這樣的日子過了大半年，趙娣的功課才勉強跟得上其他人。
趙娣紅著眼睛推諉我送她的東西，怯生生地抬起頭來看我：“秦姐姐你回去吧，以後不要再給我送東西了。”
我心裡咯噔一聲，第一反應就是她媽和她說了什麼。
我握著她的手，安慰道：“趙娣，那是我們大人的事，你一個小孩子現在當務之急是學習，考個好分數，你不是跟我說過你想考出大山，去城裡看看嗎？”
提到外面的世界，趙娣的眼神里明顯是有嚮往的。
但觸及到我的目光又馬上把手縮了回去，“可是我媽說我媽讓我讀完今年就回家，她給我找好了人家要送我嫁人。”
“什麼？”我氣不打一處來。
趙娣今年才十五歲，就算是明年也遠不到國家承認的法定結婚年齡。
她這是在逼我就範呢。
可我能怎麼樣，趙娣是她的親生孩子，而我只是個外人，幫得了一時幫不了一世。
“好孩子，我跟你媽媽談，你安心念書，不要讓這些影響你的學習，姐姐保證，你一定能順順利利畢業的。”
我知道我的承諾不值幾個錢，但看見趙娣因為我的話，笑得滿足的模樣是真的很心酸。
臨走前，她從口袋裡拿出一張皺巴巴的紙交給我，說是她媽讓轉交給我。
我沒當著趙娣的面打開，而是找到一個沒人的樹下，拆開紙條。
裡面密密麻麻全是趙娣她媽給我列的清單，小到車釐子，大到各種海鮮護膚品，還有幾個我只在城市專櫃見過的大牌化妝品。
我看著這份清單，一股無名火從心裡一直燒到頭頂。
她這是算準了我放不下趙娣，故意威脅我呢。
不過一個貧困戶的頭銜，值得這樣連自己親生女兒都算計進去？
我失魂落魄地回到宿舍，同事聽說這事，一個勁地罵趙娣媽不要臉得寸進尺。
轉頭她又勸我，“馬上就到年度述職了，上面要派人下來調查滿意度的，你好好的城裡人下放到這犄角旮旯的地方幫扶，眼見著馬上就能回去了，可不能在這關鍵時刻掉鏈子。”
我又何嘗不知道忍一時風平浪靜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