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意外，我失去了光明，母親也病危在床。
臨終前，她選擇將眼角膜捐獻給我。
可就在手術前，妻子卻以家屬的身份簽署了轉讓協議。
將重見光明的機會讓給了她的小助理。
面對我的質問，她語氣溫柔：“他畢竟還年輕，再說了，你還有我，不是麼？”
可事後，一次偶然的機會，我恢復了視力。
第一眼卻看到臥室裡和小助理擁抱熱吻的妻子。
我不吵不鬧，只是默默幫他們把門關好，接著打電話給律師。
“幫我擬一份離婚協議。”
1.
客廳裡，我聽著房間內的動靜，呆呆地看著掛在客廳中央的照片。
原本該是我和趙詩音婚紗照的地方，赫然擺放著她和她的助理林峰的親暱照。
半年前，我在老家陪母親時，接到妻子趙詩音的電話，她說自己身體不舒服。
我和母親急著回去路上，卻意外發生了車禍。
母親重傷，進了急救室。
讓我有些意外地是，當時和我的車撞在一起的，居然是妻子趙詩音助理林峰的車。
命運弄人，我和林峰在這場車禍中，紛紛失去了光明。
母親臨終前，要將自己的眼角膜讓給我。
可就在手術前，趙詩音趁著我陷入昏迷，以我妻子的名義簽署了轉讓協議。
母親的眼角膜最終被移植到了林峰眼睛裡。
方才的一幕幕讓我忍不住去想，趙詩音和林峰偷情的時候，看著那雙曾經屬於母親的眼角膜時，她心中會不會覺得愧疚。
臥室裡的聲音漸漸停歇，伴隨著一聲低吼，接著就是兩人談話的聲音。
“寶貝，你什麼時候跟那個瞎子離婚啊？”
趙詩音慵懶地聲調響起：“再等等唄，他現在還有點用處的。”
我心中冰涼一片。
當初我醒來時，發現自己看不見後，也曾陷入低迷。
知道母親讓給我的眼角膜被林峰拿走時，我也曾質問過趙詩音。
可她卻握著我的手，語氣滿是心疼：“對不起老公，阿峰他畢竟年輕，再說了，你不是還有我嗎？”
事情已成定局，再怎麼反駁，也沒有什麼意義。
而且之後的生活裡，趙詩音也對我事無鉅細的照顧。
我以為她很愛我。
可今天，我卻親手衝破了這場沉醉在黑暗中的美夢。
我沉默地坐在沙發上，心中的思緒糾結成一團亂麻。
房間裡的交談聲停止，趙詩音穿著性感的睡衣走了出來。
我直勾勾地盯著她。
失明的日子裡，支撐我活下去的唯一念想，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重新看到她的臉。
好在老天保佑，讓我重見光明。
可現實又跟我開了個玩笑，將我拉入深淵。
“子，子明？你怎麼在這兒坐著？”
見到我，趙詩音嚇了一跳，神色很是慌亂。
她下意識看向房間，但很快，她似乎想到了什麼，神色放鬆下來。
畢竟我只是個瞎子。
“你不是出去曬太陽嗎？要回來也提前跟我說一聲呀，我好去接你。”
不等我回答，林峰穿著我的睡褲，赤裸著上身走了出來，當著我的面，一把將趙詩音摟在懷裡，大手一邊揉捏她的胸口，一邊低頭，吻住趙詩音的唇。
二人口舌糾纏，嘖嘖的水聲在房間迴盪。
“什麼聲音？”
我假裝茫然地詢問。
趙詩音並沒有著急推開林峰，而是又抱住對方糾纏了一會兒，才戀戀不捨地分開，深吸了口氣。
“沒什麼沒什麼。”
“對了，樓下新開了一家火鍋店，我們去嚐嚐味道，怎麼樣？”
“好。”
我點了點頭，趙詩音立馬開心地表示自己要換衣服，接著又拉著林峰進了房間。
房門關上，我站在門口，聽著裡面二人親熱的聲音，心中沒有絲毫波瀾。
十分鐘後，林峰穿戴整齊地從房間出來，路過我時，還不忘衝我露出諷刺的笑意。
等他開門離開後，趙詩音才一臉潮紅地走了出來，徑直挽住我的胳膊。
“走吧老公。”
我直勾勾地看著她，接著將手緩緩抽出。
“我們談談吧，趙詩音。”
“哎呀，去吃飯的時候再說。”
趙詩音拿起手機，用化妝品遮蓋脖子上細密的吻痕，絲毫沒有察覺到我的目光。
我不太理解她的行為。
她眼裡，我就是個瞎子。
所以有什麼好遮掩的呢？
“不用遮掩了。”
“我看的見。”
2.
趙詩音動作一僵，抬頭看向我時，表情閃過一絲慌亂。
但很快，她就恢復鎮定。
“你說什麼？！你能看見啦？！”
她一臉驚喜地拍手。
“太好了，那更要好好去慶祝一番了！”
我盯著她真誠的樣子，從來沒覺得她的演技居然如此高超。
“慶祝？”
“慶祝什麼？慶祝你可以安心出軌，還是慶祝你總算脫離苦海了？”
趙詩音變了臉色。
到了現在，她已然明白，剛剛發生的一切，都盡然落進了我的眼中。
“子，子明，你聽我解釋，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冷笑著搖頭，伸手一把拉下她的衣領，點指那些密密麻麻的紅痕。
“這是什麼？你不會是想告訴我，是蚊子咬的吧？”
趙詩音不安地表情更甚，囁懦了半天，愣是一個字沒說出來。
我沒有理會她做作的模樣，轉身離去。
趙詩音沒有追上來。
我走在大街上，看著街道上的車水馬龍，一時間竟然有些茫然。
我的母親是這個世界上我唯一剩下的親人。
她獨自一人拉扯我長大，我曾發誓，長大後要好好報答母親。
可沒想到，生活剛剛步入正軌的時候，意外發生了。
林峰的車在限速60的街道上嚴重超速，才造成了那場意外。
所以某種意義上來說，他既是受害者，又是害死母親的罪魁禍首。
可偏偏趙詩音和這個殺人兇手廝混到了一起。
我坐在路邊的馬路牙子上，掏出近乎古董般的手機。
遲疑了很久，我撥通了一個幾乎被遺忘在通訊錄角落裡的號碼。
“阿軒，是我，我恢復視力了，你能收留我一段時間嗎？”
江軒是我的好友。
更是我從小到大一起的玩伴。
車禍發生的時候，是他忙前忙後地幫我處理了母親的後事。
更是以孝子的身份守了七天靈。
得知本該屬於我的眼角膜被趙詩音讓給別人後，也是他憤怒地將趙詩音堵在醫院門口，恨不得將她和林峰一同剁成肉泥。
也是他，在得知我原諒了趙詩音後，直接和我斷絕了兄弟情義。
接到我的電話，他沒有問太多，只是向我要了地址後，掛斷了電話。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夕陽慢慢從天邊消失，街燈有序的亮起。
這一切的一切，在正常人眼裡，可能是再普通不過的風景。
可對我來說，卻是如此得之不易。
看著街邊迅速駛來的車。
我心中生出些許慰藉。
果然，女人可能會辜負你的信任，但兄弟永遠會站在你身後。
就在我走出咖啡廳的時候，趙詩音趕來了。
我的手機上有她的定位。
這是我瞎眼的時候，她刻意安裝，防止我走丟的。
見到江軒，趙詩音臉色有些不好看。
“子明！你怎麼又跟這種社會渣子混在一起？”
之前在醫院爭執的時候，她被江軒狠狠打了一巴掌。
後槽牙都被打掉兩顆。
因此，她對江軒可謂是痛恨到極點。
我沒有搭理她，徑直走向江軒的車子。
趙詩音追上來拉住我的胳膊：“你站住！跟我回去，有什麼事，我們夫妻倆關起門來說。”
“我照顧了你大半年，你就因為一點小事要鬧著離家出走？你還是男人嗎？”
路人聽到她的話，紛紛打量起我，言語間，滿是對我不知好歹行為的不滿。
江軒剛要說什麼，我搖了搖頭，接著目光看向趙詩音身後的林峰身上。
“趙詩音，你所謂的照顧，就是帶著殺死我媽的兇手，躺在我的床上？”
我的聲音很輕，但足以讓在場眾人聽的真切。
趙詩音臉色一變，很是不耐：“蘇子明，你到底要我說多少次？當初阿峰是著急來看望我才會出車禍的，都過去大半年了，你至於揪著不放嗎？”
林峰大步走了上來，毫不客氣地摟住趙詩音的腰身，一臉關切：“詩音，你沒事吧？”
婊子配狗，看上去屬實般配。
林峰看向我，面色不善：“張子明，你也太不識抬舉了吧！”
“如果當初的事情是我的錯，自然有法律會審判我，但我現在好好的站在這裡，還不足以說明，當初的一切，都只是意外嗎？”
意外？
我死死盯著眼前的男人。
曾幾何時，我無數次希望，當初死的人是我。
圍觀的人群舉起手機，一副吃瓜的樣子。
我冷眼看著義正言辭的林峰，淡淡開口：“只有既得利益者，才可以覥著臉說出這種屁話。”
說罷，我不願再給人當圍觀的小丑，轉身離開。
我上了江軒的車，透過後視鏡，我看到兩人擁抱在一起，難捨難分。
原來，時間真的會改變一切。
3.
我和趙詩音是當年剛出社會的時候認識的。
那時候我家很窮。
我身上每天除了吃飯錢，就只剩騎共享單車的錢。
有次我窘迫到連騎車錢都沒法兒付的時候，是趙詩音出現，幫我解決了困難。
我以為她和我一樣，是大城市裡艱難活著的普通人。
可後來才知道，趙詩音家境還算可以，大錢雖然沒有，但小錢也不缺。
之所以騎單車，也只是為了健康出行罷了。
她說自己缺個搭子。
我就憑藉自己送外賣的經驗，帶著她滿城轉悠去吃好吃的。
在一頓頓飯中，我們暗生情愫，並慢慢走到了一起。
她的父母也對我很友善，並沒有因為我是窮苦人家的孩子而看不起我。
她們當初也提出過，讓我接母親來城裡住。
我也天真地幻想過，可以帶著母親過上好日子。
我很努力的工作，想要給趙詩音一個幸福的未來。
可一切的一切，都伴隨著那場車禍，灰飛煙滅。
坐在車上，趙詩音的電話不停轟炸。
我索性直接將她的號碼拉入黑名單。
注意到我的動作，江軒咧嘴。
“咋了這是？難不成被綠了？”
他可能是玩笑話，但我卻認真點頭。
“沒錯。”
“臥槽？！是那個叫林峰的狗東西？”
我再次點頭。
江軒一腳剎車，看向我的眼神滿是恨鐵不成鋼。
“那你就這麼灰溜溜的跑了？！”
“你是不是孬種！這麼做豈不是便宜了那對狗男女嗎？！”
不顧我的反對，他直接調轉方向盤，朝著我家的方向趕去。
“你等著，兄弟今天必須幫你找回場子！”
可車子到了樓下後，眼前的一幕卻讓我們遲遲沒有下車。
林峰和趙詩音在路燈下擁吻，趙詩音熱情的模樣，讓我覺得無比陌生。
“這對狗男女！”
江軒罵了一句，拿出手機將這一幕記錄下來，接著衝下車，大步跑到二人面前，狠狠一腳將林峰踹倒在地，接著撲上去一通拳打腳踢。
趙詩音嚇得尖叫一聲，想要上前拉開，可看到我後，她立馬轉移了目標。
“蘇子明！是你把這個神經病找來的對不對？！”
“我們之間的事情，你幹嘛牽扯到無辜的人身上，你瞎了半年，我沒有好好照顧你嗎？！”
“還不趕緊讓他住手！”
我欣賞著眼前的一幕，聞言，只是嗤笑搖頭。
“趙詩音，阿軒這是在給我媽報仇。”
“這件事與你無關，你最好不要指手畫腳！”
看著我沒有絲毫感情波動的眼神，趙詩音閉上了嘴。
沉默許久，她深吸口氣，語氣堅定。
“蘇子明，我們之間的感情，是我有錯在先，我跟你道歉。”
“但是”她話鋒一轉。
“不管怎麼說，這都跟阿峰無關，你要是想報仇，就衝我來，別傷害他！”
看著她滿臉心疼的樣子，我心中的怒火幾乎衝上腦門。
“所以，你承認了，是麼？”
“當初林峰之所以著急去看你，是因為那時候你們已經搞在一起了，對吧？”
趙詩音閉著眼睛，一言不發。
但這態度，已經說明了一起。
我招呼江軒，讓他停手。
可沒想到，林峰起身的瞬間，就朝我衝了過來，想要動手。
趙詩音攔住了他，眼裡帶著莫名的情緒。
“別這樣阿峰。”
“是我欠他的。”
林峰惡狠狠地衝地上吐了口口水，眼裡滿是猙獰和不屑。
“蘇子明，別給臉不要臉！”
“你耽誤了詩音姐姐這麼久，早就該放手了！”
我沒有說話，只是死死盯著他的眼睛。
那是本該屬於我母親的眼睛。
我微微一笑。
“放手？當然沒問題。”
“你先把我媽的眼睛還給我，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