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棉走了以后,他便坐了起来,开始肆无忌惮的打量起了小姑娘的房间。
房间里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好闻香气,就和她身上的气味一样。
还有她躺过的床,盖过的被子,睡过的枕头,简直是无处不香。
就在这时,他瞥到了书桌半拉开的抽屉,里面摆的整整齐齐的都是粉红色的笔记本。
他随手抽出了一本,笔记本里的每一页,甚至是每一行,写的都是霍景行。
事无巨细,全是霍景行!
什么发了工资给他买了新毛线,要给他织条围巾和一双手套。
什么现在大学生都流行戴双狮牌手表,虽然贵,需要她攒三个月的工资,但是她甘之如饴。
什么现在天气热了,京市温度更高,热的时间更长,还是把这个月的工资都寄去给他买个新电风扇好了。
林棉,她是真喜欢霍景行啊!
霍慎言越看越烦躁,越看脸越黑,最后更火大到直接就把笔记本给撕了。
林棉端着热茶和毛巾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的就是霍慎言在撕自己的笔记本。
她立刻小脸煞白的叫了起来,“霍慎言,你干什么呀!”
霍慎言正在撕扯笔记本的动作停了下来,同时他不可思议看向林棉。
“你喊我什么?”
她竟然都气得敢连名带姓的喊他了,她只会在气急气狠了才这样的。
就像四年前,他夺走了她的初吻,她推不开他就咬破了他的嘴唇,最后跺脚冲他喊:“霍慎言,你混蛋!我讨厌你!”
那是她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连名带姓的喊他的名字。
他知道,那次他确实混蛋,她生气他理解。
而现在,她竟然又气得连名带姓的喊自己。
“霍慎言,你混蛋!干什么撕我的笔记本?你知道这有多重要吗?”
林棉放下茶杯毛巾和碗,红着眼眶把霍慎言手里的笔记本强抢了回去。
霍慎言看着她连眼睛都难过的红了,气得心绪难平。
“就这么舍不得?”他几乎是咬牙问道。
林棉红着眼睛瞪他,“当然舍不得了!这都是账啊!每一页都是账啊!
没了这个,霍景行他们一家肯定会耍赖的!
我付出了十八年的感情,不能最后连金钱都损失了呀!”
林棉说着狠狠推了挡在书桌前的霍慎言一把。
霍慎言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所以你生气难过,是因为怕本子被我撕了,对不上账?”
“废话!这些年我送了他们那么多东西,全都记在这些笔记本里呢!
现在我和霍景行彻底玩完了,我得每一个子儿都拿回来!”
林棉边说边打开抽屉拿出透明胶,还把里面更多的笔记本都拿了出来。
她甚至还拍了拍其他的笔记本,有些自豪的道:“幸亏我从小就有写日记的习惯,不然十八年这么多的东西,可记不清楚。”
等把被撕的笔记本粘好后,她又回头看向身后的霍慎言,“说起来是真好笑,我会养成写日记的习惯,还是被霍景行逼的。
他说他希望我的笔记本,我的心里和整个青春里,全都是他,等老了我们就一起坐在摇椅上一起看,一起回味青春。
鬼才和他回味呢!等把所有的账都和他算清楚了,我就一把火全都烧了!
就当我这些年的青春都喂了狗~!”
霍慎言瞄了那些笔记本一眼,点头赞同,“嗯,都烧了好。”
他扫过的时候,敏锐的在其中一个笔记本上看到了一个年份。
一九八二。
正是他调来厂子没多久,大年夜抢走林棉初吻的那一年。
在这本笔记本里,林棉有写自己吗?
而此时的霍家,天都要塌了。
和林棉一家挤在厂子里的筒子楼的职工宿舍不同的是,霍家的房子是在厂区另一块地方的,干部职工家庭的宿舍。
这里的宿舍都是独栋带院子的小洋房,每栋都有三层,里外上下加起来有七八个房间。
霍卫国虽然是被撸了职的前厂长,但因为现在厂子管事的霍慎言没有让他搬,所以他还住在这里位置最好,房子最新也是最大的小洋房里。
二楼装修最好的房间里,此时霍景行整张脸都是垮的。
他是怎么都没想到,在这十八年里,林棉竟然给自己送了这么多的东西。
他刚刚在自己的房间整理,发现几乎除了他自己本人,就没有一样东西不是林棉送的。
衣裳,鞋子,袜子,秋衣,秋裤,外衣,外裤,内衣,内裤。
还有屋里的那些电器,电风扇,收音机,手表,台灯。
桌上的本子,笔记本,笔,课外书,书包,也全是。
就连床上的被褥被套还有枕巾,都是林棉买了布自己裁的。
霍景行直到此时才知道,换句不好听的,他就是林棉养的吃软饭的小白脸。
更让他觉得丢脸的是,在他努力想要想起自己都给林棉送了什么的时候,他竟然一个都想不起来。
其实也不是想不起来,而是根本就是没有送过。
哦!也是送过的!
在林棉刚生下来的时候,他送了她一个定下娃娃亲的银手镯。
除此之外,再别无他物!
其实他自己也不是没钱,爸爸以前是军工厂的厂长,妈妈是妇女主任,双职工,每个月给他的零花钱都不少。
但他都用来和其他人吃吃喝喝去了,上大学后他还要和林蕊谈朋友,花销就更大了,甚至有时候少了的时候,他还会以各种名义写信找林棉要。
不管要多少,林棉都会准时准点的寄过来。
林棉,以前的林棉对自己可真是好啊!
霍景行这个时候有点后悔了,也有点难过了。
难过后悔的不止是霍景行,还有在另一边房间的李美华和霍卫国。
两人也是翻箱倒柜完才发现,整整一个屋子里,除了他们两个人不是张淑兰林正刚夫妇送的之外,其余都是他们送的。
七算八算算完,再加上十八年的利息,好家伙,直接逼近万元。
更恐怖的是,两人把存折再掏出来一看,上面一千块都不到。
“你是怎么当这个家的!”霍卫国看着存折上寒酸的数字,气得直接把存折甩在了李美华的脸上。
李美华的脸又圆又白还大,折子直接在她脸上摔下了一个大红印子。
她又疼又气,捡起折子也冲霍卫国发起了脾气,“难道都是我一个人用了吗?每次是谁的战友来了,非得充阔气要去外面的大饭店吃饭,一盘红烧肉就要几十块,再加上烟和酒,一顿饭下来,一千块就没了。
我当时是不是说了,把人都喊来家里,让张淑兰烧,想吃什么烧什么,食材就让林鈞杰去乡下逮,烟酒就让林正刚带,咱都不用花一分钱。
只要能多省几顿饭钱,咱们早就成万元户了!”
“你好?你会过日子?你会过日子每天下午约你的老姐妹,去喝什么劳子苦哈哈的中药沫子,去一趟五十块打底,你还一个月去二十回,再多的金山银山也得被你这个败家娘们给败完!”
数落起李美华的败家行径,霍卫国也能张口就来。
反正就是一句话,两夫妻仗着家里有免费的劳动力,就使劲的败家。
两人在屋里越吵越凶,殊不知这一切,全都被躲在外边的老林氏和林蕊听到了。